法兰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阳光透过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屋内闷热得像封闭的棺室……
他皱着眉,昨日种种如潮水般回涌:考试时脑中涌入的陌生的记忆、神父身边那支写满鲜血的羽毛笔、密室中那封载有“王族血宴”字样的羊皮纸像是自己的出货单……
还有夜里的那场模糊的梦境。他记不清全部内容,只记得迷失在白色雾气中的恐惧,甚至首到现在,他的胸腔仍仿佛隐隐作痛。
而头痛——那该死的头痛——仍在。
他像是随时会裂开的器皿,哪怕一滴水都能压垮。
“圣果培育计划到底是什么?”他闭上眼,心中盘旋着昨夜见到的一切。
“从那张羊皮纸的日期来看,我……,从出生起就被选中了。”
“那我父母的死……”法兰感到背脊发凉。好像一只无形的手从他出生起就按在了命运的齿轮上,缓慢却无可抗拒地将他推进“接引”的深渊。
“别想了!逃,快逃!他们要吃你!”熟悉的声音冷不丁地在法兰脑海里炸响,像生锈的锯齿划过鼓膜,在他的脑仁上狠狠咬了一口!
法兰瞳孔一缩,猛地坐起身,心跳狂乱如雷。
“谁?谁在说话?”他失声低呼,声音在寂静宿舍中格外刺耳。
“我是你。”那个声音平静却扭曲,像压抑在镜面背后的回音,“我是李厚福。我们……是同一个人。”
一瞬间,无数碎片般的画面在他脑中闪回——
工地上滚烫的混凝土味,塑料安全帽反射的阳光;疾驰而过的出租车,啤酒、晚会、毕业、简历…… 这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如潮水般疯狂涌入,仿佛要把他的意识撕成两半。
“这是什么……”法兰抱住头,胸腔发紧,像有滚烫的铅水灌入颅内,“我疯了,我真的疯了!”
额角冷汗如雨,眼前景物一度模糊成光斑,他几乎听见自己的神经在崩裂。
“你没疯……”那声音像锈铁刮过玻璃,嘶嘶作响,时断时续,“不不不,是我们……我们一起疯了!我死了,你活着,我又活了,我们都在这副破壳子里爬啊爬——像两条虫,啃着彼此的骨头!”
法兰身体微颤,他在全力抵抗某种侵入。他不愿承认,但那股熟悉得令人作呕的陌生感,却在提醒他——这个声音说的是真的。
“我不会害你,法兰。”那声音变得近乎温柔,“你死我就死,我也怕。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但你必须听我的!别去体检!一旦让他们知道你觉醒了恩宠,你会死在医生那里!”
“不可能……”法兰喃喃,声音发干。他的理智正一点点下沉。
“我是圣童候选,他们不会轻举妄动……再怎么说,我也还有利用价值……”
“你太天真了!”那声音骤然尖利,“圣教从来不把你们当人看——只看成熟与否。你一旦暴露,他们会立刻把你送进那座‘天堂’——不是升天和救赎,是祭品,是食材!”
“闭嘴!”法兰暴吼,猛地甩头,仿佛要把那个声音甩出脑海。“你什么都不懂!”
“可你也什么都做不了。”那声音冷静如冰,“你躲得过一次,躲不过第二次。他们会监控你每一个梦,每一个意识波动——你不可能永远蒙混下去。”
法兰咬紧牙关,浑身紧绷。
“就算要逃……”他低声喃喃,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我也要带上达里安……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鬼地方。”
那一刻,他的语气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痕,如同裂开的玻璃在悄无声息中发出尖锐的鸣响。
可还没等他咬住这个念头,脑中那个声音便再度涌现,如针般刺入思绪。
“你还在犹豫什么?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
法兰一瞬间险些动摇,但在那声音再次响起前,他猛地咬牙。
“闭嘴。”他低吼,同时猛地甩头,像是要把那声音从脑中抖出去。
他想把指甲插进耳膜,让一切声音都停下。他甚至真这么做了,指尖划破皮肤……
一阵剧痛袭来,他额角青筋暴起,眼前几乎发黑。那个声音终于沉寂下去,只剩呼吸间荒乱的回声。
他喘息着,靠着墙滑坐下去,指节紧握,掌心渗出冷汗。
“疯了……”他喃喃。
然后,他猛然一怔。
“达里安。”
他的瞳孔骤缩,神经像被细针刺中般绷紧。昨夜的一幕幕在脑中翻涌,而达里安——自那之后便音讯全无。
“他去哪了?”法兰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不会……出事了吧?”
他瞳孔微缩,达里安不会被神父带走了吧?
若那道检测阵法是在他潜入之后触发的……那被牵连的,会不会就是达里安?
他立刻起身,披上外袍,前往中央礼堂外的轮值表前查看——今天米莉负责打扫圣餐堂。
“米莉应该知道些什么!”法兰想着。
他快步赶过去,在光线昏黄的走廊中看见米莉正拿着扫帚清扫地面。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的侧脸上,静谧中透着某种不安。
“米莉。”
米莉回头,眼神温柔而警觉:“法兰?!”
“达里安呢?”他不想绕弯子,“他昨晚没回宿舍。”
米莉一愣,神情闪过一抹懊悔:“……他被关禁闭了。”
“什么?”法兰强忍住声音的失控,竭力让自己冷静。
“昨天我们出去约会,回来的时候……圣教的警戒法阵忽然启动了。他把我推进围墙的狗洞后就被抓了。”
窗外的阳光此刻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法兰感到胸口一紧。一定是自己昨晚潜入触发的异常,导致神父彻底拉起防线,连达里安也一并被卷了进去。
“没想到是我害了他。”他心中泛起自责。
“神父说不会罚太久……”米莉轻声补充。
法兰点点头,没有多言。他知道神父不会对“重要口粮”下重手,他要想办法救出达里安才行……
“谢谢你告诉我。”法兰转身离开。
“天真,幼稚!”脑中那个声音嘶哑地叫嚣着,仿佛跳脚怒骂,“你连自己都保不住,还妄想救别人?!我怎么就碰上这么个蠢货!”
但法兰没有理会,脚步坚定如初。
他回到圣餐堂旁,向准备饭食的修女要了几块冰。
冰块贴上额角的那一瞬,一股刺骨的凉意渗透皮肤,仿佛将剧痛也一并压了下去。
连脑中的李厚福,也随之安静了几分,声音仿佛被冻住,被堵在了脑海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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