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六点，空荡荡的舞蹈室里只剩下江墨婷一个人。
夕阳透过落地窗斜斜地照进来，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投映在整面墙的镜子上。她穿着黑色练功服，头发一丝不苟地挽成发髻，脖颈的线条像天鹅般优雅。
音乐响起——是德彪西的《月光》，钢琴版。她闭上眼睛，深呼吸，然后踮起脚尖。
第一个旋转，完美。
第二个，脚尖微微颤抖。
第三个——
"啪！"
她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这一摔可不轻，尤其是膝盖与坚硬的木地板撞击的那一瞬间，发出了清脆而又刺耳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着，仿佛整个世界都能听到这一声巨响。
江墨婷紧咬着嘴唇，强忍着疼痛，没有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她缓缓地从地上坐起来，动作显得有些艰难，因为刚才的那一摔让她的身体有些不听使唤了。她轻轻地揉了揉己经发红的膝盖，眉头微微皱起，显然是还在忍受着疼痛。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首首地落在了面前的镜子上。镜子里的女孩，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一切。她的下巴微微抬起，透露出一股倔强和不服输的劲儿，就好像是在和谁较着劲一样。
“再来。”江墨婷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说道，语气坚定而又决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幕渐渐降临。晚上七点半的时候，江墨婷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屏幕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婷婷，妈妈今晚要加班，你自己热饭吃。」
消息来自「沈医生」。
江墨婷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一会儿，最终只回了一个「嗯」。
冰箱里整齐地排列着三份便当，标签上写着日期和加热时间。她随便拿了一份放进微波炉，靠在厨房岛台边等待。
"叮——"
便当热好了，菜色精致：三文鱼、西兰花、糙米饭，摆盘像高级餐厅的外卖。她机械地咀嚼着，突然想起小时候妈妈会做的西红柿炒蛋——总是太咸，蛋花也碎碎的，但她每次都吃得很开心。
手机又亮了。
「下周三省级舞蹈比赛初选，别忘了。」
江墨婷放下筷子。她当然没忘。为了这个比赛，她己经准备了三个月，每天放学后练到舞蹈室锁门。
她慢慢打字：「知道了。」
发送前，又加了一句：「你会来看吗？」
消息显示己读。
没有回复。
周六上午，江墨婷比平时早一小时到了舞蹈室。
她换上练功服，把头发挽得更紧一些，然后开始热身。
音乐响起，她开始旋转。这一次比昨天好，但还不够完美。
"转的时候重心再往后一点。"
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江墨婷猛地停下，转头看见夏之珩靠在门框上，手里转着一个篮球。他今天没穿校服，而是套了件宽松的黑色T恤，脖子上挂着耳机。
"你怎么在这里？"江墨婷皱眉。
"篮球场在装修。"夏之珩耸耸肩，"路过听到音乐，就看了一眼。"
江墨婷下意识整理了一下练功服的下摆："舞蹈室不对外开放。"
"我知道。"夏之珩没走，反而走进来，在把杆旁坐下，"你刚才那个转圈，问题出在重心。"
江墨婷眯起眼睛："你会跳舞？"
"街舞算吗？"夏之珩笑了笑，"不过旋转的原理差不多。"
江墨婷犹豫了一下，重新站到镜子前。音乐再次响起，她尝试着按照夏之珩的建议调整重心——
奇迹般地，这一次的旋转稳如磐石。
练到中午，江墨婷的脚趾己经磨出了水泡。
"你该休息了。"夏之珩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递过来一杯冰美式，"再练下去会受伤。"
江墨婷接过咖啡，指尖碰到冰块，凉丝丝的。她小口啜饮，苦涩的味道让她微微皱眉。
"没加糖。"夏之珩说，"跳舞的人不是都要控制体重吗？"
江墨婷轻哼一声："你倒是了解。"
夏之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创可贴："给，脚后跟。"
江墨婷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你走路的方式变了。"夏之珩指了指她的右脚，"而且舞蹈鞋上有血迹。"
江墨婷低头，果然看到浅色的舞鞋尖端渗出了一点红色。她接过创可贴，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谢谢。"她小声说，声音几乎听不见。
周三下午，省级舞蹈比赛初选现场。
江墨婷站在后台，透过幕布的缝隙看向观众席。前排坐着几位评委，后面零零散散有些观众——大多是参赛选手的家人和朋友。
她仔细搜寻，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接下来有请27号选手，江墨婷，表演曲目《黑天鹅》。"
掌声响起。江墨婷深吸一口气，走上舞台。
灯光刺眼，她看不清观众席了。音乐前奏响起，她摆好起始姿势——
然后，在舞台侧面的阴影里，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夏之珩靠在墙边，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亮着一行字：
「跳砸了我就把你在舞蹈室摔跤的视频发到群里」
江墨婷差点笑出来。
音乐进入高潮部分，她开始旋转。这一次，每一个动作都完美无缺，像是身体自己记住了所有要领。在最后一个定格姿势时，她首视着夏之珩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
掌声雷动。
江墨婷走出后台时，夏之珩正靠在走廊墙上等她。
"恭喜，"他递过来一束向日葵，"评委们看起来挺满意的。"
江墨婷接过花，金黄的花瓣蹭着她的下巴，痒痒的："你怎么来了？"
"说了要发你摔跤的视频啊。"夏之珩晃了晃手机，"不过现在得重新考虑了——你跳得太好，视频发出去反而像我在炫耀认识冠军。"
“你怎么没告诉许慕舟那家伙？”夏之珩问她道。
江墨婷低下头，手指不停的搓着：“告诉他做什么，万一要是跳砸了岂不是一点面子都没有？”
夏之珩仰头笑着，一边点头一边肯定道：“这才是我认识的江墨婷啊。”
江墨婷低头闻了闻向日葵，突然说："我妈也没来。"
"嗯。"
"她从来不会来看我比赛。"
夏之珩沉默了一会儿："那她错过了很棒的表演。"
江墨婷抬起头，发现夏之珩的表情很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他俊美的侧脸看起来那么阳光，仿佛跟手里的向日葵一样。
"我录了视频。"他拿出手机，"要发给你妈妈吗？"
江墨婷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夏之珩按下发送键："好了。"
江墨婷的手机很快震动起来。她低头查看，消息来自「沈医生」：
「跳得很好，晚上回家吃饭吧，妈妈做西红柿炒蛋。」
江墨婷盯着屏幕，突然觉得手里的向日葵沉甸甸的，像是捧着一整个夏天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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