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西十分，枫林别苑12栋301室的闹钟准时响起。
许慕舟一把按掉闹铃，从床上弹起来时，额头上的刘海还倔强地翘着一撮。他眯着眼睛拉开窗帘，晨光如水般倾泻而入，照亮了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钢琴比赛奖状。
"慕舟！早餐好了！"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煎蛋的滋滋声。
许慕舟叼着牙刷，含糊地应了一声。洗手间的镜子里映出他睡眼惺忪的脸，眼角还挂着一点睡意。
他泼了捧冷水在脸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孟尔清发了条消息：「今天走哪条路？」
没有立即回复。许慕舟撇撇嘴，把手机塞回口袋。镜中的少年己经恢复了精神，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
餐桌上，父亲许明远正在看早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专注而严肃。他穿着熨烫平整的白衬衫，袖口别着精致的袖扣——那是许慕舟去年送的生日礼物。
"模拟考成绩出来了吧？"父亲头也不抬地问。
许慕舟正往嘴里塞煎蛋，闻言差点噎住："嗯，十七名。"
"物理多少分？"
"九十二。"
父亲终于从报纸上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不错。"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堪比别人的长篇表扬。
母亲林薇端着豆浆走过来，温柔地摸了摸许慕舟的头发："我就说你儿子聪明吧？"她穿着得体的藏青色套装。
许慕舟点点头，心里却盘算着那笔钱的用途——音乐社的钢琴最近有几个键不太灵敏，或许可以...
"专心吃饭。"父亲敲了敲桌子，"一会儿我送你。"
许慕舟瞪大眼睛："不用了！我自己能..."
"顺路。"父亲己经站起身，不容拒绝的语气。
七点二十分，黑色奥迪停在枫林别苑门口。许慕舟钻进副驾驶，书包里传来轻微的金属碰撞声——那是他新买的魔术道具。
"什么东西响？"父亲敏锐地问。
"钥匙。"许慕舟面不改色。
父亲瞥了他一眼，没再追问。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檀香混合的气息，仪表盘上的时钟精确到秒。许慕舟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孟尔清的面庞一而闪现。
"还在练琴吗？"等红灯时，父亲突然问。
许慕舟的手指顿了一下："偶尔。"
"你很有天赋。"
这句话来得太突然，许慕舟一时不知如何回应。父亲向来吝啬赞美，更不会在上班路上谈这些。他偷偷瞥了眼父亲严肃的侧脸，发现对方的鬓角己经有些发白。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首到绿灯亮起："做你喜欢的。但别荒废学业。"
许慕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转过头，想确认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被外星人调包了的假父亲，但对方己经恢复了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专注地开车。
放学铃响时，夕阳己经将教室染成橘红色。许慕舟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目光不时瞟向正在整理笔记的孟尔清。
"走吗？"他像是随意地问她道。
孟尔清合上笔记本："今天值日。"
许慕舟的肩膀垮了下来："哦..."
"你先走吧。"孟尔清的声音很轻，"明天见。"
许慕舟想说可以等她，但教室后门突然传来夏之珩的口哨声。那家伙倚在门框上，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舟舟，有人找~"
许慕舟疑惑地走出教室，看见江墨婷站在走廊上，栗色长发在夕阳下泛着金光。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连衣裙，衬得皮肤越发白皙。
"有事？"许慕舟警惕地问。
江墨婷递给他一个精美的文件夹："这个需要你签字确认。"她的语气公事公办，但指甲上的淡蓝色指甲油暴露了精心打扮的痕迹。
许慕舟翻开文件，发现里面夹着一张便签：「周六下午三点，星巴克，讨论细节。——T」
"这..."
"只是工作。"江墨婷扬起下巴，"别多想。"
夏之珩在旁边夸张地咳嗽："咳咳，天气真好，适合约会..."
江墨婷狠狠瞪了他一眼，高跟鞋一跺转身走了。许慕舟挠挠头，把文件夹塞进书包，回头看了眼教室——孟尔清正站在窗边擦黑板，阳光将她的剪影勾勒得格外清晰。
"走啦。"夏之珩揽住他的肩膀，"陪我去买奶茶。"
"你自己去。"
"我有事告诉你。"夏之珩压低声音，"关于孟尔清的。"
许慕舟立刻上钩："什么？"
"边走边说。"
他们离开教学楼时，许慕舟回头望了一眼。透过窗户，他看见孟尔清踮起脚尖擦拭黑板顶端的字迹，阳光穿过她的短发，像给她的轮廓镀了一层金边。
晚上八点半，许慕舟站在家门口，深吸一口气才掏出钥匙。客厅里亮着温暖的灯光，电视里播放着晚间新闻。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文件，母亲在厨房收拾餐具。
"回来了？"母亲探头出来，"饭菜在保温箱里。"
父亲推了推眼镜，假装对电视新闻很感兴趣："快吃饭。明天还要上学。"
许慕舟回到自己房间，轻轻关上门。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课本和笔记，最上面是物理作业——孟尔清昨天帮他批改过的。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给一切蒙上柔和的银辉。
他拿出手机，给孟尔清发了条消息：「今天发现一条新路，明天带你走？」
这次回复来得很快：「嗯。」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让许慕舟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打开窗户，夜风带着桂花香拂过脸颊。远处的城市灯火如繁星般闪烁，而他知道，其中有一盏是属于孟尔清的。
书桌上的台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那影子突然变出一朵花，又变成一只鸽子，最后化作一个弹钢琴的女孩剪影。许慕舟对着自己的影子笑了笑，开始练习新的魔术。
楼下，父亲关掉电视，轻声对母亲说："他像你，有艺术细胞。"
母亲笑着摇头："不，他的执着像你。"
月光静静地流淌，将这个小家的温暖包裹其中。
夜风轻拂，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在演奏一首只有他们能听懂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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