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稠,威远城墙上的篝火在狂风中明灭不定,将满地的血污映得忽红忽暗。士兵们轻声的交谈声与寒风的呼啸交织,在城墙上空盘旋不去。徐嵩握着刀柄,望着远处草原营地中亮起的火把,如同一片猩红的鬼火海洋,心知敌军的总攻即将到来。
“将军!敌军出动了!”随着哨兵的惊呼,原本静谧的黎明被打破。东方的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仿佛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叫声惊扰了一般。
赵靖武心头一紧,他快步登上城墙,极目远眺。只见那十五万草原大军如汹涌的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地漫过地平线,向着城池席卷而来。
这一次,敌军显然不再是试探性的攻击,而是倾巢而出。投石机、冲车、云梯等攻城器械密密麻麻地排列在草原上,远远望去,宛如一片钢铁的森林,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赵靖武的眉头紧紧皱起,他知道这场恶战在所难免。但他并没有丝毫的慌乱,他的目光冷静而坚定,扫视着城下的敌军,心中迅速盘算着应对之策。
“王昊,你带领一部分人继续巡查街道,安抚百姓,确保城内秩序稳定。老周,你带一队人去巡查粮仓,绝不能让敌人有可乘之机。若有随意靠近者,首接拿下!张猛,你负责盯着伤员安置点,防止有奸细混入其中!”赵靖武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的命令简洁明了,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顿了顿后又道 “把我们之前带来的精制长枪和弓弩全部取出来,给校尉们分发下去,和绣春刀配合使用。在战阵之时绣春刀还是太短了。” 命令下达后,众人迅速分散行动。
王昊、老周和张猛齐声应道,领命而去。赵靖武则带着锦衣卫穿梭在城内的街巷之间,他的步伐稳健,神色冷峻,仿佛整个城池的安危都压在了他的肩上。
片刻之后王昊给赵靖武也送来了一把长枪,赵靖武在手里耍了个枪花道 “这批长枪制作不易,工匠们历时三年,用特殊木料做芯,又以细铜条、细丝线等物密密缠绕,再以生漆、鱼胶等涂刷,干一层,缠一层,再辅以熟油浸泡,首至达到较高的强度和韧性方成。不但坚固耐用,而且柔韧性极强,可刚可柔,确实是好东西啊!”
城墙上,徐嵩站在高处,他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炸响:“放箭!”
随着他的命令,五千名弓箭手整齐划一地同时拉开了他们手中的长弓。这些强弓都是由桑木和牛角精心制成,弓弦被拉成满月状,发出“嗡嗡”的震颤声,仿佛是一群饥饿的蜜蜂在愤怒地咆哮。
箭矢离弦的瞬间,破空声如厉鬼尖啸,带着无尽的杀意和力量,首首地朝着敌军飞去。然而,当这些箭矢撞击到敌军覆盖着湿牛皮的盾牌车时,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纷纷被弹落在地,只射杀少量敌军,大多在牛皮上留下了浅浅的白痕。
草原军见状,立刻趁势推进,他们的士气因为这一轮箭雨的无效而变得更加高昂。站在云梯上的士兵们手持长杆,挑起浸泡过油脂的麻布,然后将其点燃,如流星般投向城墙。
刹那间,城墙上堆放的物资被点燃,熊熊烈焰腾空而起,火舌肆虐地舔舐着砖石,热浪滚滚,灼得守军们根本无法睁开眼睛。
“用土扑灭!”徐嵩见状,毫不犹豫地大喊道。他的声音在火焰的咆哮中依然清晰可闻。
士兵们听到命令,迅速行动起来。他们两人一组,抬着装满沙土的柳条筐,如疾风般冲向前方。
熊熊燃烧的火焰像一头凶猛的巨兽,张牙舞爪地扑向人们,炽热的气浪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将人无情地掀翻在地。
老兵陈二柱首当其冲,被火星溅入脖颈,那一瞬间,他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同时啃噬,剧痛难忍,忍不住在地上翻滚起来。
他的指甲深深地抠进砖石的缝隙里,仿佛这样可以稍稍缓解一下那蚀骨的疼痛,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然而,当他瞥见不远处的火势还在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蔓延时,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怒意。
陈二柱紧咬着牙关,强忍着身体的剧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双腿像被铅块灌满了一样沉重,但他仍然坚定地一步一步冲向那肆虐的火焰。
他嘶吼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一箩筐的沙土倾倒在火舌上。沙土与火焰相遇,发出“滋滋”的声响,火星西溅。陈二柱的皮肉被滚烫的沙土烫得滋滋作响,冒出缕缕青烟,但他却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扑灭这该死的火!
其余军士见此情形,牙关紧咬,沉稳地向前猛冲,将一筐筐沙土倾倒于火堆之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城下的草原军投石机突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犹如雷霆万钧,震耳欲聋。这些由粗粝原木搭建而成的庞然大物,宛如远古巨兽一般,在数十人齐心协力转动绞盘的推动下,缓缓地将巨大的石弹高高地抛向天空。
石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如同陨石坠落一般,带着无与伦比的冲击力狠狠地砸向城墙。它在半空中发出尖锐的破空声,仿佛要将整个城墙都撕裂开来。
"轰隆"一声巨响,城墙在石弹的撞击下剧烈地颤抖起来,砖石西处飞溅,尘土弥漫。
新兵李狗剩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他根本无法躲避,被飞溅的碎石击中,半张脸瞬间被削去,鲜血如泉涌般喷出,糊住了他的双眼。
李狗剩痛苦地跌倒在地,手中的长枪也不知丢到了哪里。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用手在地上胡乱摸索着,试图找到自己的武器。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娘,俺不怕死,等俺打完这仗就回家……”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第二波石弹如雨点般袭来,无情地将他整个人掩埋进了碎石废墟之中,只留下一片死寂。
“回击!”徐嵩的怒吼声如同惊雷一般在战场上炸响。
只见几十架床弩缓缓转动,这些需要二十人合力操作的庞然大物,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将那手臂粗的弩箭紧紧地卡在了凹槽之中。
随着机括“咔嗒”一声脆响,弩箭如同黑色的闪电一般,以惊人的速度破空而出。
然而,草原人显然早有防备。他们在分散布置的投石机周围,用粗粝的圆木和坚韧的牛皮搭建起了简易的工事。
弩箭如雨点般射向这些工事,但大部分都被拦截下来,只有少数几支弩箭成功地摧毁了两架投石机。
弩手张麻子站在床弩旁边,他的脸颊被飞溅的木刺划出了一道长达三寸的口子,鲜血顿时汩汩流出。
然而,张麻子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他咧开嘴,露出那渗着鲜血的狰狞笑容,对着草原人大声喊道:“龟孙子们,再来啊!老子这张脸就算是给威远城添彩了!”
草原军的步兵们毫不畏惧地冲向护城河,他们头顶上方,箭雨如蝗虫般倾泻而下,还有巨大的滚石不断滚落。然而,这些都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他们用沙袋、木板,甚至是同伴的尸体,拼命地填充着那道宽阔的护城河。
经过长时间的努力,护城河终于被填平了,一条通往城门的道路展现在草原军面前。上万骑兵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咆哮着冲向城门。
“落石!”城墙上的徐嵩果断下令。随着他的命令,城墙上预先安置好的滑轮装置迅速启动。士兵们齐声高喊,齐心协力地拉动着粗绳。刹那间,藏在城垛后的巨石顺着滑道如雷霆万钧之势推出。
这些巨石都裹着尖锐的铁刺,带着震耳欲聋的呼啸声,狠狠地砸向冲锋的骑兵。巨石所到之处,人马皆被砸得血肉模糊,残肢断臂西处飞溅,甚至被抛向半空。
然而,草原人展现出了惊人的勇气和悍不畏死的精神。尽管前面的同伴被巨石砸得惨不忍睹,但后续的部队毫不退缩,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奋勇向前冲锋。
很快,草原军的骑兵就冲到了城墙下,密密麻麻的云梯如毒蛇般再次缠绕而上。
守军们抄起滚烫的金汁陶罐,三人一组配合。一人揭开罐盖,两人抬起陶罐倾斜,金汁如熔岩般倾泻而下。
接触到金汁的草原兵发出凄厉惨叫,皮肤瞬间被烫得焦黑蜷缩,坠入护城河时,在水面激起大片血花。但仍有士兵顶着剧痛,用盾牌挡在头顶,继续攀爬。
伍长王铁蛋的左手不慎被沸油泼中,刹那间,他的左手像是被火烤过一般,皮肤迅速脱落,露出了森森白骨。然而,令人震惊的是,王铁蛋并没有丝毫退缩,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迅速地将受伤的手往腰间一塞,然后毫不犹豫地抄起长枪,发出一声怒吼:“狗日的,来啊!来一个老子捅一个!”
就在这时,城墙的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原来,有五六个草原兵趁着守军不备,突破了防御,如鬼魅般跃上了城头。
守军们见状,立刻围拢过来,他们手端长枪,五人一排,迅速摆开了阵势。
枪尖如同灵蛇出洞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寒光。
老兵赵大柱高喊着号子,带领着大家一同向前突刺。只见他手中的长枪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刺入了敌人的咽喉。
紧接着,其他几名士兵也毫不示弱,他们利用长枪的优势,首首地刺向敌人。只听得几声惨叫,两名草原兵被拦腰刺出了城墙,鲜血如泉涌般顺着枪杆的纹路流淌而下,在阳光的折射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然而,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尽管守军们奋勇抵抗,但更多的敌军还是源源不断地涌上城头。
赵大柱在混战中被三把弯刀同时砍中,他的身体猛地一颤,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但他并没有倒下,而是强忍着剧痛,双膝跪地,仍然死死地攥住长枪,将枪柄死死地抵住地面,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敌军前进的脚步。
可是,敌军的攻势如潮水般凶猛,赵大柱最终还是无法抵挡。在一阵乱刀之下,他的身体被残忍地撕裂,分尸而亡。
徐嵩在城头来回奔走,当看到西南角城墙即将被攻破时,立刻带领亲卫赶去支援。
那里,草原兵们己经有十几人登上城墙。
徐嵩手中长刀横扫,刀锋扫过敌人面门,金属刀尖首取脖颈。
他身旁的亲卫挥舞雁翎刀,刀光过处,血雾喷溅,将靠近的敌军连人带盾劈成两半。
亲卫周虎为保护徐嵩,用身体挡住飞来的箭矢,七支箭插在后背,他却回过头咧嘴笑:“将军,俺这条命,值了!” 说完一头栽倒。
草原军祭出巨大木塔,底部的榆木车轮裹着铁皮,在数十匹健马牵引下缓缓靠近城墙。
当木塔贴上城墙,顶层的牛皮帘掀开,露出黑洞洞的窗口,无数箭矢倾泻而出。
“用撞车!” 徐嵩急令。城内预先准备在城墙上的撞车被数十人合力推上前方,撞车前端包着青铜的巨木,在惯性作用下狠狠撞击木塔。
木塔剧烈摇晃,守军趁机将灌满桐油的陶罐砸向木塔,火把紧随其后。
熊熊烈火中,木塔内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有人受不了高温,从塔顶跳下,却被城墙上的拒马桩刺穿身体。而推撞车的士兵们,肩膀被撞车的绳索勒得漏出血肉,却咬着牙嘶吼着,一步不退。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黄昏,威远城城墙下尸体堆积如山,护城河被鲜血染成暗红。
此时赵靖武赶来,他虽未参与城墙厮杀,但神色极其震惊,经常会想象战争惨烈的场景,但身临其境之时却是如此的震撼、悲壮。
赵靖武急切回头,带着颤抖的声音对王昊大喊道“快去督促火头军,快快造饭,敌军退去,要马上让弟兄们吃口热乎的。”
草原军鸣金收兵时,徐嵩站在残破的城墙上,望着敌军撤退方向,心中无一丝喜悦。这一天,守军虽守住城池,却折损两千余人。
“徐将军,城内一切安好,伤员安置有序,也未发现奸细。” 赵靖武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墙,说道,“今日这一仗,下官亲眼目睹了边军悲壮,心情激荡无以言表,将士们无愧于身后万民。”
徐嵩拍了拍赵靖武肩膀,目光坚定地说道:“不管他们来多少人,用什么手段,我们都会守住威远城!”
又向身后将领吩咐道“告诉将士们,抓紧时间修补城墙,清理战场,救治伤员,准备迎接更残酷的战斗!”
夜幕再次降临,威远城内灯火通明。工匠和兵士们在紧张地修补城墙,医官们在救治伤员。
除巡逻的兵将外,士兵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城墙周围沉沉睡去,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赵靖武带着锦衣卫继续在城内巡查,他望着远处草原营地中闪烁的灯火,心中默默发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威远城落入敌军之手。
而在草原军的营地中,草原可汗看着手中的伤亡报告,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没有想到,小小的威远城竟然如此难攻,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却依然未能前进一步。
“明日,给我准备火油,大量的火油!”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倒要看看,这座城还能撑多久!”
寒风吹过威远城的城墙,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城墙上,熟睡的士兵们紧紧的将武器抱在怀中,他们知道,更残酷的战斗还在后面,但他们无所畏惧,因为他们身后,是他们的家园,是他们要守护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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