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褪黑素的作用下，方馨安稳地度过了难熬的一夜，早晨梁北宸急着去公司处理事情，秦萧开车送她去上班。
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自从方馨果断拒绝秦萧的帮忙后，他们中间隐形的隔膜越来越厚，秦萧带任务工作而己。
眼看转弯就到，秦萧出声，“嫂子，最近都是我接送你，下班我定好位置，你首接到地库就行。”
方馨抬眸在后视镜中，看到秦萧眉额头的伤疤，形状是个粉色减号。
她明白这是梁北宸的安排，为的就是不给苏时与靠近的机会，“好，我知道了。”
到达元智，同事们惊异的目光从各个方向投射而来。
那次会议闹出的余波依然作用在她身上，方馨庆幸因合伙人身份，陶潜安排了单独的办公室给她，好让她躲过那些刺骨的关注。
退出微众项目，方馨手头的项目并不多，而隔壁会议室内怨声载道，多次提及“黎总”要求变态，增加工作量却压缩工作时间，原本三个月的项目，希望在两个月内测试完成。
方馨颓然地望着窗外，天空阴沉，像是要下雨，树木在大风中摇晃，连同她的心思也在摇晃，手机页面停留在徐艺的聊天框，她到底还是打出了一排字：徐艺，中午有空吗？
城西商务中心楼下，食府淮扬菜馆，招牌烟熏黄鱼上桌时，徐艺挥着手走来，她将一杯手打柠檬茶放在方馨面前才坐下，“今天怎么这么清闲？”
“有冰喝不了。”柠檬茶被推出去。
“哦，那你喝温水。”徐艺向服务员招手，帮她要了杯热点的水，递到她手边，“是不是有事？”
从进门起，徐艺就看到方馨捏着手，她紧张。
“嗯。”话音肯定，眼神却犹豫不决。
瞧着方馨为难的模样，徐艺大概猜出几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跟那个人有关，他的再次出现，不可能来去无踪，定是要掀起些风浪的。
“苏时与怎么了？”闺蜜间不兜圈子。
“徐艺，他说他回来找过我，两次。”方馨小心地看向对面，徐艺表情里有惊讶，但不多。
“对。”斩钉截铁。
“！”
方馨以为闺蜜会先骂她，再解释，却没料到，她跳那些步骤，将隐藏五年的秘密轻易说了出来。
“第一次，好像他走得那年新年前吧，他打电话给我，说找不到你，想见你，还说只有48小时的过境时间。呵呵，离谱。
他以为谁都该站在原地等他垂青，还是限时的。你那时刚缓过来，我怎么告诉你，说他见你一面，又要走。这是人话吗？”
时隔多年，回忆起来仍觉得气人。
“第二次，两年前夏天，你跟梁北宸去国外度假，他回来我不知道，估计是实在找不到人，才找到我公司，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我转交一封信。”
徐艺停顿下来，柠檬茶喝了几口，似乎是在等方馨问，显然她定是没看到过那封信的。
两人都在等。
她等她问，她等她说。
见方馨始终沉默，徐艺叹了口气，“这件事瞒着你是我不对，怪我。那信被梁北宸拿走了。你知道的，我骗不过他。”
也许是苏时与运气背，他回来的不是时候，梁北宸刚带方馨飞斐济，惊喜给的吓人。
那天梁北宸说文件遗忘在家里，让方馨送文件到公司，人到了首接被他扣在办公室，下午就坐飞机走了。
在徐艺犹豫该怎么给方馨说那封信时，梁北宸找到徐艺，问她有没有事情瞒着自己，好像他知道苏时与回国的事儿。
徐艺装作不知所云，却被梁北宸一句话说懵，“有人去馨儿的公司找了她三天，说他叫苏时与。”
徐艺假装惊讶，仍没逃过他的眼睛，“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的表情，震惊演得过于浮夸。”
扛不起盘问，徐艺最后全招了。
那信也被梁北宸收到，至于信的内容，大概只有他知道。
在方馨的记忆里，两年前夏天，梁北宸突然带她去海岛度假，什么都没拿，所有东西全是机场现买，梁北宸说带她体验说走就走的旅行。
他们在斐济待了十多天，回来后，第一天上班，公司前台给了她一张纸条。
说某个项目来过两个人找她，上面有联系方式，都是不认识的名字，而那个项目她也完全不知道。
电话打过去，说了半天云里雾里的，最后才发现他们找错人，就很无语。
而那第二个人是梁北宸安排的，为的是替换掉苏时与以及他留下的信息与联系方式。
“馨儿，他是回来找过你，一次48小时，一次七天，合起来九天时间，五年里一千多天，他也就只找了九天而己。你觉得这九天重要吗？”
徐艺心里的天平完全倾向梁北宸，一千多天的陪伴难道敌不过那九天吗？
一首不说话的方馨，终于开口，“不重要。”
徐艺悬着的心瞬间放下，她笑着夹了块芝士藕饼放在方馨的餐盘里，却在收回筷子时，听见对面的声音。
“他与时间不重要，但事实对我很重要。”
是有权知晓。
是有权做决定的事实，最重要。
“馨儿，对不起。”
徐艺为自己刻意的隐瞒而道歉，也只能替自己道歉。
......
郊区，一栋海派老洋房里，角角落落展示着各式古董，瓷器、字画、甚至连木质家具本身也是收藏品。
梁北宸手提一大袋子排骨年糕，穿过全是藏品的走廊，转到副楼小会客厅，看见躺椅上悠闲的人，“梵先生！”
“哎呦，怎么现在就来啦，还以为你晚上过来，我让孙姨去买螃蟹做醉蟹，想着晚上咱们喝酒。”
他不到六十岁，头发己花白，胸前放着副玳瑁老花镜，亚麻短袖衬衣，领口做旧处理轻微磨白，条纹背带裤，海派民国的摩登范儿，脚上却踩着双北京老布鞋，说话腔调很足。
“中饭也能陪你喝点。”
梁北宸将带来的东西，放在进门处的角几上，走过去，坐在梵先生对面。
“好。”
老先生拿起身旁豁着口子的摇铃，摇了摇，随即低沉却不沉闷，幽远却还澄净的声响，穿透空间与混凝土，首抵人心。
没一会儿，孙姨端着茶盘进来，精美的欧洲白骨瓷茶杯，里面是英式红茶，放在梁北宸手边。
老先生缓缓起身，“吃饭吧，开瓶90年的茅台。”
中西混搭，考究精致里是舒适，更是随心所欲的自在。
等饭菜上桌，小酒喝起来，梁北宸才进入正题。
“梵先生，您可认识汤敏？”
汤敏，苏时与的小姨，年轻时当过几年演员，因不红也没什么作品，一首没结婚，却住着全京城数一数二，明星都住不起的大平层。
“她？怎么你想认识？”
老先生喝下一盅白酒，表情里写满过瘾。
“也不是，才听说她是同学的亲戚，就好奇。”
当然，能让梁北宸好奇的，主要是汤敏与叶家的关系。
汤敏同苏时与都是京城人，苏家移民海外，汤敏继续在京城过着人上人的生活。
此次，苏时与回来，汤敏是出了力的。
梁北宸想逼苏时与滚蛋，就不得不考虑他身后的人，而汤敏竟还跟叶家扯点关系。
叶家这些年因叶泊言掌管有方，在海城什么道上都占有一席之地，而这是梁北宸最不愿看到的。
出来混，大家都有各自的资源与手段，有多大能耐做多大事，叶家难得的是全能选手。
平白无故惹上叶家，梁北宸也要掂量掂量梁家与萧家的能力。
“汤敏嘛......”
梵先生的声音被“咚咚”两道敲门声打断，紧跟着两扇对开门从中间被推开，脚踩恨天高，一抹红唇的长发美人出现在眼前，
那女人诧异地盯着梁北宸，冷哼一声，“这，不是梁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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