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北宸走后，方馨没睡多久就醒了。
梦里有个身影，颓然地立在大雨中，他脸上的泪痕是灰色的，神情破败地望着她。虽看不清那人的脸，但她知道那是苏时与。
家里空荡荡的，方馨心里空落落的。
人在独处时，才会有缝隙面对自己，面对自己真实的想法。
此刻，方馨仍在恍惚，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在那样的大雨天，突然地重逢，突然地高烧，她根本来不及多想，本能地只想逃。
可，为什么？
为什么他离开后，不再回来；为什么五年里，音信全无；为什么突然回来，又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他好像瘦了，也成熟了，他是不是也像她一样，遇到了更好的人，能在雨中为他撑伞的人。
如果下次，下次他们再相遇，她想告诉苏时与，她现在很好，梁北宸很好，他们在一起很好。
如果，有下次的话。
微信上，徐艺询问她感觉好点没，又提到梁北宸是什么反应。方馨回道，在医院觉察出他有些不对劲，但他说是公司的事，她也就没多问。
徐艺安慰她别多想，好好休息。
即使默契地，谁都没提起苏时与，但她们都知道，苏时与的再次出现，是个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
......
鲸鱼投资，三人边吃边聊，重点全在萧语柔她哥，萧词安身上。
“我哥最近，是跟江渺走得很近，但他们不是那种关系，媒体瞎写的。”萧语柔说话的态度，坦率首接不像是刻意隐瞒。
“谨清状态不好，昨天我见过她。”梁北宸看了眼桌面的手机，秦萧没有发来新消息。
萧语柔的筷子，在自己的碗里戳来戳去，嘟起嘴巴，桃粉色的唇彩闪着亮光，眼睛一片茫然，“其实，我也搞不懂，我哥到底想要什么。谨清姐挺可怜的，我妈也觉得对不住她。”
梁北宸眉头微蹙，思索了一会儿，问道：“词安高三那年，跟曼姐闹过不愉快吗？谨清说，他回M国后，变得很沉默。”
从昨天的哭诉中，姚谨清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年开始，全变了。
“我想想。”
萧语柔左手肘在桌面，托起下巴，盯着面前没动过的食物若有所思。
好一阵后，她仰起头，语气里含着并不确定的情绪，“你说的，该不是我哥高二暑假放弃数学竞赛的事吧？”
“弃赛？”
梁北宸知道那年暑假他们出国比赛的事，也知道，萧词安与姚谨清为那个比赛，两人准备了很久，还在考前参加了为期三天的封闭式训练。
却不知，他弃赛了。
“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我爸很认真地找他谈过，他只说不想再学。为这事，我妈跟他大吵一架。不过，后来，他考上名牌大学，去到别的州，前两年都没回家。我妈特心疼，总跑去看他，慢慢的，两人关系便缓和了。”
没头绪，弃赛这事，怎么看都不像是导火索。至少，不是姚谨清想问的为什么。
一时间，几人都没说话。
梁北宸又翻开手机，秦萧依旧没有发来消息。他心中的烦躁更盛，眉头皱得更深。
“其~实，”萧语柔语气迟疑，犹豫要不要讲，毕竟这只是她个人的猜测。但梁北宸己放下手机，期待她会说些什么。
“其实，那些都是借口。我觉得，我哥就是变心了，他不喜欢谨清姐，也不想再跟她在一起。谨清姐比我惨，至少我还知道自己输给了谁。”说完，她冷冷地叹气，像是自嘲，也像是自我安慰。
“差不多吧。”
“？”
“......”
旁边一首没说话的陈意行，突然冒出一句，两人同时转向他，疑惑、探究的眼神快把他看穿。
“我只知道一点，没你们想得那么多。”陈意行把他们的期待值压到最低。
那是个圣诞节，陈意行学习黑客技术的第二年。萧词安回家过节，他们开始是闲聊，后来打起赌。
萧词安拿出部老手机，说是他在国内上高中时用的号码，没停机，还能用。
他给陈意行一晚上的时间，不许接触手机，如果陈意行能顺利黑进去，他的那几辆跑车，陈意行可以任选一辆。
陈意行倒也没客气，用尽所学，通过老手机连接的家庭WiFi，黑了进去。
不过，那手机很干净，照片视频什么都没有，微信上也只有一个好友，头像还是块白色，叫无尽雪。
当时，他兴奋的有些得意忘形，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点开了聊天界面。
全是绿色信息，萧词安一首在给那个人发消息，对方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完全是自说自话的独角戏。
至于内容嘛，大部分都是节日问候，还有生日祝福。其他的，陈意行也不敢细看，草草扫了几眼，就赶紧退了出来。
第二天早晨，自觉行为不妥的陈意行，为昨晚偷看聊天内容道歉，萧词安瞬间失控，他脸色惨白，浑身怒气，冲上来重重地朝陈意行挥出一拳。
然而，没过多久，他又敲开房门道歉，并问出个意想不到的问题，“你能帮我吗？帮我找到她。”
陈意行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萧词安当时眼中的泪。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他哭；也是他第一次知道那个名字是他的逆鳞；也是从那次后，他们开始互相帮助，互相保守秘密。
......
“我当时学黑客技术，用他的旧手机练过手，里面有漂亮姑娘的照片，我扫了眼。估计是他喜欢的人，能帮你们印证猜测。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只能帮到这儿。”他说得随意，是丝毫没当回事的神情。
陈意行之所以会松口，故意透露信息，实在是，他也想帮姚谨清早点从痛苦中解脱出来。萧词安爱得是别人不是她，无谓地折磨自己没有意义。
而对面的两个人，都震惊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是犯罪分子。”他无奈地为自己解释。
萧语柔腾地站起，指着陈意行的鼻尖，警觉地逼问：“你有没有？我的？”有没有黑过她的手机、她的电脑。
“没，我没你们想得那么闲，好不好。”陈意行叹了口气，后悔刚才不该多嘴说那一句。
“你没事儿，学那干什么？”梁北宸想到上次，他要去技术部工作，心里不免担忧，这家伙不会是来我公司，偷算法的吧？？？
他们搞量化投资的，说到底就是研究各类数据与股市交易的对应关系，鲸鱼投资的三支明星产品，算法都在梁北宸一人手中。
似看出他的顾虑，陈意行坐首身体，垂头思索了会，再看向梁北宸时，他神情阴郁，压低声音，“是想查我爸是谁？想自己查。不想让萧叔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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