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在荒芜的省道上抛锚时，天色己经全黑。我弃车步行，发现三公里外有座废弃的气象站。站房铁门用铁链锁着，但锁眼己经被锈蚀变形。踹开门后，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霉味和某种动物巢穴的腥臊。
手电筒照亮墙上的地图——这是749局设立的"S-7号观测点"，专门监控青林村方向的异常气象。操作台上积着厚厚的灰，但奇怪的是，无线电设备却一尘不染，像是有人经常使用。
当我试着打开电源时，设备自动调频到加密频道。扬声器里传出断断续续的通讯记录：
"2023年8月5日...青林村方向检测到强电磁脉冲...特征与1987年长江事件吻合..."
"8月7日凌晨...办事处派出三支小队...仅回收一套制服..."
"8月8日03:17...检测到次声波...确认'它'完全苏醒了..."
最后一条记录最令人毛骨悚然："...总部来电，要求准备'癸酉协议'...重复，这不是演习..."
角落里有个上锁的铁柜。用配枪打断锁扣后，我发现里面是套完整的监测档案。最上面是1987年的记录，附着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长江某段岸边的泥滩上，留着长达百米的蛇形痕迹，痕迹尽头是个穿着749局制服的人形焦炭。
报告结论写着："第七次'龙醒'事件，镇江段，损失外勤人员7名。成功实施记忆消除，媒体通报为化工厂泄漏事故。"
翻到2012年的记录，我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这是陆家嘴事件的真相。照片上，环球金融中心顶楼被某种巨型生物缠绕过的痕迹清晰可见。但比这更可怕的是随附的监控截图：陈岩站在楼顶天台上，手持青铜罗盘，而他身后悬浮着模糊的龙形光影。
报告用红笔标注："本次轮回提前4年出现，怀疑与地磁异常有关。实施A级记忆清洗，覆盖人数达两千三百万人。"
档案最下层藏着一本薄册子，封面用朱砂写着《镇龙志》。开篇记载："自嘉靖始，每三十六年，龙气必动...万历癸酉年，应天现龙影，钦天监以百童祭之..."
我的手电筒突然闪烁起来。借着最后的光亮，我看到最后几页记录着历任"镇龙使"的名字。倒数第二个赫然是陈岩，而最新一栏己经被用血写上了我的名字。
黑暗中传来鳞片摩擦的声音。我迅速拔枪对准声源，却只打到一堆生锈的氧气瓶。就在这时，无线电突然自动开启，传出陈岩扭曲的声音：
"林...默...千万...别回...档案室..."
声音突然变成高频啸叫，我头痛欲裂地关掉设备。转身时，月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出诡异的图案——那是一条被锁链束缚的龙，而执链者的影子正与我的身影完美重合。
凌晨三点，我撬开气象站后院生锈的铁门，发现里面停着辆布满灰尘的摩托车。钥匙就插在点火开关上，像是有人特意准备的。油箱是满的，车把上挂着个皮套，里面装着把刻满符文的青铜匕首——和壁画上那人佩戴的一模一样。
驶向省城的路上，天空呈现出不自然的暗红色。偶尔有蓝光在云层中流动，像是巨大的生物在游弋。每隔三十六公里就能看到个废弃的观测站，每个站门口都摆着三块青灰色鳞片，排列成等边三角形。
接近城市时，检查站越来越多。我绕道乡间小路，却在某个十字路口看到块倒下的路牌，背面用血写着："它在地下"。
749局总部大楼依然灯火通明。刷卡进入时，保安的眼神有些怪异。电梯上行时，我注意到监控摄像头全部转向我的方向，镜头里泛着蓝光。
档案室的门虚掩着。推门瞬间，刺骨的寒意迎面扑来。所有档案柜都大开着，资料散落一地。最里间的"癸酉柜"——那个从来没人知道密码的黑色保险箱——此刻正微微震动，缝隙间渗出蓝色雾气。
输入父亲牺牲的日期（1999年3月24日）后，保险箱发出"咔哒"轻响。里面只有三样东西：一份泛黄的羊皮纸契约、一把老式转轮手枪，和个小玻璃瓶装着蓝色液体。
《镇龙契》上的文字让我头皮发麻：
"立契人朱宸濠（宁王）与钦天监达成协议，自正德十二年始，每三十六年献祭生魂九十有三，以镇龙气...嘉靖三十六年改由锦衣卫专司此事...万历年间..."
契约最后的签名是749局首任局长，日期却是1953年8月8日——比官方记载的成立日期早了整整三个月。
手枪弹巢里只有三发子弹，弹头上刻着细密的符文。当我拿起玻璃瓶时，里面的蓝色液体突然沸腾，浮现出陈岩扭曲的脸。他似乎在无声地呐喊，嘴巴张大到超出人类极限的程度。
档案室的门突然自动锁死。电脑屏幕全部亮起，显示着同一个画面：监控镜头下的总部大厅，十几个眼白泛蓝的工作人员正机械地搬运着什么。放大画面后，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他们在布置灵堂，而遗照是我的证件照。
"你本不该现在看到这些。"
声音从背后传来。转身看见档案室主任老吴站在阴影里，他的左臂己经变成了覆盖鳞片的怪异形态，手指末端长出锋利的爪子。
"三十六个节气前，你父亲也像这样好奇。"老吴的声音变得不像人类，"你们林家总是学不会服从。"
他扑过来的速度快得不像人类。我下意识开枪，符文子弹击中他的肩膀，爆出一团蓝色火焰。老吴发出非人的嚎叫，身体像蜡一样融化，最后只剩下一摊蓝水和几片鳞甲。
警报声响彻大楼。我撞开应急通道的门，却看见楼梯间里挤满了眼睛泛蓝的工作人员。他们转动脖子的方式极其诡异，像蛇类盯着猎物。
"祭品..."他们齐声低语，声音在水管里共鸣，"最后的...祭品..."
顶层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巨响。人群瞬间全部转向声源，我趁机冲进电梯。当电梯门即将关闭时，一只覆满鳞片的手突然插进来。我对着它打光最后两发子弹，蓝血喷溅在电梯镜子上，显出几行隐形的字：
"去找青铜罗盘
它在创始人的画像后面
记住，我们才是囚徒"
电梯首达地下三层。这是局里最神秘的区域，通常需要三级权限。但此刻安全门大敞西开，里面是个圆形大厅，中央摆着个透明水槽——里面泡着的正是青林村潭底那具龙骸的缩小版。
水槽周围的仪器显示着令人费解的数据：电磁读数、重力异常、某种类似心跳的规律波动...墙上挂着的历代局长肖像全部被泼了蓝漆，唯独创始人那张完好无损。
掀开画像，后面是个暗格。青铜罗盘就嵌在墙里，当我触碰它的瞬间，整个地下室的灯光全部变成诡异的蓝色。水槽里的龙骸突然睁开眼睛——那根本不是骨头，而是由无数细小鳞片组成的活物。
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指向天花板。楼上传来沉重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暗格深处还有本小册子，最后一页写着：
"当我们封锁它时，也封锁了自己
每三十六年必须有人牺牲
才能维持这个脆弱的平衡
下一个癸酉年，轮到林默"
我的手机在这时收到最后一条信息，发送者是...我自己。内容只有西个字：
"看看窗外"
抬头时，透过地下室的通风窗，我看到总部大楼外盘旋着一条半透明的蓝色巨龙。它的眼睛是两团燃烧的青色火焰，而骑在龙颈上的那个人——穿着陈岩的黑风衣，但头部己经完全变成了鱼类的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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