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影跟随内城人排队投票。
走得近了，她能清晰看见秦然每一处。
她吻过的唇，干裂发白；亲过的脸，满是淤青；摸过的胸肌上，被烙上红印，有些地方被抽打得深可见骨，干涸的血凝固一层又一层……
那个说，指挥官死在战场上很正常的秦然；说死在内战会憋屈的秦然，在监牢里，被打成了这么个半死不活样。
她手指曲紧，将手中维达币捏了个扁。
金属柱上。
秦然只觉后背被烫灼得失去了痛觉。
现下唯一难受的是喉道。
好渴，一呼一吸之间，都是炙阳烤出的热浪，他好想喝水。
忽然，他嗅到了一阵带着凉意的幽香。熟悉，能止痛一样，让他精神都振奋了些。
他眼珠缓慢转动着，寻找着。
虽然看得模糊，但他知道，阿影来了。
她一定在看他。
可恶啊……
他现在很糟糕！以她偏爱美色的花痴程度，会不会立刻对他掉滤镜？
别看他，别看他了。
阿影对上他投来的视线，正欲对他笑，却见他偏转开了头。
那副动作，尴尬委屈得紧。
她收回视线。
不想她看？她不看就是了。
只是……别那么想当然去想她，虽然被打得很惨很狼狈，养回来多半还会有疤，但脸没花啊。
喜欢不掺假，喜欢不减半。
走向代表着释放的大缸，放维达币前，阿影按上缸岩，双眼观察其中。
堆满维达币的小山，细微塌动。入眼的维达币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方式消失。
她甩出维达币。
走开时，余光瞥到大缸下方。木制的台子缝隙不大，能容纳维达币通过。
原来如此。
只是到时候戳穿的话，对方可以狡辩，说常年风吹日晒，将大缸洞穿的。
没有足够证据，怎么咬得死对方？
阿影漫步回到主看台。
楚言气势汹汹泛着冷的脸，像冰柜一样冻了过来，“乱跑什么？”
阿影掏出椅子，坐得安然。
楚言鼻中滚出呵声，拽起她，没好气，“我是不是说过，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不会放过！你要是被他们挟持来威胁我……你让我怎么办？”
阿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楚言攥她手，指节泛了白，“你说得轻巧。”
阿影看他这般严肃，闭上嘴巴。
楚言摆正她的视线，“你就待我身旁，今天哪都不要去。”
阿影指向行刑台，“倒、币、了。”
几个卫兵合力将两个大缸推倒。
闪着银光的维达币发出清脆响声、堆成两座小山。
从肉眼看，看不出差别。也就是说，需要人工清点。清点官在内城人集聚的目光中拿计数本登台。
阿影没兴趣看那冗长地数数，她将目光在场中游移。
场中人基本都在等待结果，而她和楚言的站位周围，悄然发生着变化……
护卫间变得狭窄，说明人手变多了。
瞧楚言不苟言笑却泰然的模样……
很好，都是自己人。
阿影低垂眸，忽觉一股压迫力。
那是浸泡在血与战的角斗气息，这让她不由回想起，角斗场中的匆匆一瞥。
角斗场的常胜将军，不死。
她余光瞄到楚言轻微的颔首。
哦，不死是他的人。
从来没暴露过的力量，出现在这时……看来楚言把握很大，怪不得承诺她‘明天’。
行刑台清点结束。
乔老拄着拐杖，在武装兵护卫下，去到行刑台唱票。
阿影看戏。
接下来一切按楚言和她透露计划进行。
支持秦然被处决的票数，比支持他被释放的票数，多了十数票。
演员冒被枪杀风险，质疑、揭秘、砸碎木制行刑台。在一众喧哗中，将漏掉的维达币，悉数捞出。
这个时候，第二军团跟死了一样，任由演员在上面闹，半点没有要驱赶那人的样。
阿影肯定，林韧也是楚言的人。
那么，第二军团尽归他所有了？
那一次她从角斗场回来，楚言比她回得还要晚，身上还萦绕着血腥味，他还说他见了几个人……如今想来，他也去了角斗场，见得人么，只可能是不死和林韧两人了。
行刑台。
有了漏票，乔老当即宣布，释放秦然。
武装兵迅速给秦然解绑。
在其中，阿影看到了小成，她本还疑惑小成去哪了，原来是一首在那等着。
“呵呵呵……”
低沉如洪钟的笑声从黄金马车上传来。
所有人被笑声吸引，目光眺望去。
政道云端大长老，从座椅上竖起微驼的身体，拍手，“这场戏，真是好看。”
阿影见大长老发声，也是看懂了。
楚言他们根本没打算举证扳倒大长老。只需要宣布释放秦然，大长老就会按捺不住。唯一的儿子被秦然射杀，他不可能容忍秦然被释放。
大长老场中扫视一圈，略过乔老他们，停在楚言脸上，“小言，有个问题想问你。”
楚言被点到，客气不失冷淡，“您说。”
大长老：“那天，我儿去找你身边这丫头，是不是你纵容她，派人下的手？”
楚言不卑不亢，“既然您能问出这话，一定知道，这块地是我的。我投入了那么多人力、物力，还亲自请许深许院长亲自为我修建排水系统……结果，他来了，随意撕毁合约，一句话，想收回就收回。是否有您的纵容？”
阿影哎呀，楚言这是定要挡在她身前，给她全认下了。她手掌压上他的背，写上，谢谢。
楚言背手向后，拍开她的手，给了她一记横眼。
他继续道：“眼见着租出去的地能产生更大的效益，便使强硬手段收回，您把维达法典放在哪？若其他人效仿，凭着权利就为所欲为，维达还有什么公正可言？”
人群窃窃着，深以为然。
楚甜拉住温竹无声呐喊，“我表哥就是勇！他居然敢这样怼大长老！”
温竹：“不对不对，气氛有点不对，你快看周围，我怎么觉得第二军团蓄势待发，一副要打仗的样子。”
楚甜：“你这么说的话……好像真是哎，感觉有点严肃，要不我们躲远点。”
温竹：“那还说什么，赶紧的。”
两人偷偷摸摸，跑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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