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的霓虹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酒店地毯上投下几道妖异的光。
任小丽一头栽倒在柔软的大床上，高跟鞋“啪嗒”一声甩在地上，脚踝处还留着赌场地毯上那若有似无的香氛味——混合着筹码的金属腥气和昂贵香水的甜腻。
“我说阿瑶，”她扯了扯领口，露出一抹疲惫却亢奋的笑，“咱今儿这手气，是不是能算赌神附体了？”
于凤瑶没接话，指尖捏着那张轻飘飘却重如泰山的现金支票，眼神像淬了冰。
九百万港币的数字在灯光下晃得她眼晕，可比起这钱，她脑子里更清晰的画面，是任小丽在赌场贵宾厅里，当着那个陌生男人的面，脱下那条红色蕾丝短裤时，周围骤然安静的空气。
“啪嗒。”保险柜的门被关上，两人刚把存折和支票塞进去。任小丽提议用生日倒序做密码时，于凤瑶盯着她泛着红晕的侧脸，突然觉得眼前这人有些陌生。
“小丽，”于凤瑶猛地坐首身子，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你跟我说实话——在赌场，你跟那男的到底怎么回事？”
任小丽翻了个身，学她每天早上赖床时的“大”字躺，眼尾却挑着一抹挑衅：“一个字。”
“哪个字？”于凤瑶的心沉了沉，最坏的猜测堵在喉咙口，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个不堪的字眼。
“赌！”任小丽突然弹坐起来，声音陡然拔高，“姐们儿是那种九百万就卖身的人吗？还是在赌场那种三教九流扎堆的地儿！”
“你还说！”于凤瑶猛地提高音量，“谁让你当众脱短裤的？早知道你要演这出，我早上死也不让你穿那条红的！”她眼前又闪过那一幕——任小丽把短裤往赌桌上一扔，笑着说“押这个”时，那个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光芒。
任小丽的眼圈突然红了，带着哭腔喊道：“我真是赌的！从两千筹码开始，五千，一万……最后十万一把押，他教我怎么看路数，怎么下注！整整一下午，就靠一条短裤做彩头，赢了一千万！”她顿了顿，声音哑下来，“阿瑶，就算我现在去卖身，卖一辈子能挣九百万吗？”
房间里陷入死寂，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于凤瑶看着任小丽泛红的眼眶，想说“贞操”“廉耻”，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那你的短裤呢？怎么没赎回来？”
“他说留个纪念。”任小丽低下头，手指绞着被单，“人家帮了这么大忙，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话音刚落，她自己先呛了一下，那点难为情像墨水一样在脸上晕开。是啊，一条穿过的短裤，被陌生男人当纪念品收着，这话听着怎么都像三流小说的情节。
“他没给你留联系方式？”于凤瑶追问，心里那点不安像藤蔓一样疯长。
纸醉金迷的澳门，突然冒出个帮你赢九百万还分文不取的“神仙哥哥”，这事儿搁谁头上谁不犯嘀咕？
任小丽“嗤”地笑了一声，带着酒意（虽然她们还没开始喝）的戏谑。
“怎么着阿瑶，还想让我回头找他‘报恩’？”
于凤瑶没接茬，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信封、胶水和订书器。她把支票小心翼翼塞进信封，胶水涂得严严实实，又“咔嚓咔嚓”用订书器在封口订了好几道，举到任小丽眼前。
“拍个照，留个证据。走，下楼交给礼宾部保管，放他们那儿比放保险柜靠谱。”
看着任小丽一脸“至于吗”的表情，于凤瑶没解释。她心里清楚，从任小丽脱下那条短裤开始，这九百万就像沾了灰的钞票，得好好“洗”才能安心。
晚饭是在房间里点的，两瓶标价离谱的红酒被送了上来。任小丽锁好门，又拖着于凤瑶把沉重的行李柜顶在门后，像是在构筑一道抵御外界窥探的城墙。
第一瓶红酒下肚，任小丽的舌头开始打卷，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突然拍着于凤瑶的肩膀，笑得不怀好意：“阿瑶，你说那男的……是不是挺帅的？”
“说正事儿！”于凤瑶灌了口酒，酒精让她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到底图什么？帮你赢这么多钱，就为了条短裤？”
任小丽的眼神飘了飘，带着点醉后的坦诚：“他说……他就是看我顺眼。还说，赌桌上见多了想一夜暴富的人，像我这样拿‘身上物件’当赌注的，少见。”她顿了顿，声音低下来，“赢到九百万的时候，他说累了，让我收手。当时我拿着一把筹码，除了说谢谢，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所以你就把短裤给他了？”于凤瑶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当时想给他筹码，他没要，”任小丽的手指着酒杯边缘，眼神有些迷离，“他就把短裤拿起来，放鼻子底下闻了闻……说留作纪念。我当时脑子一热，就没要回来。”
“隐患！这就是个定时炸弹！”于凤瑶猛地把酒杯蹾在桌上，红酒溅出几滴，像血点一样落在白色桌布上，“他要是拿这条短裤做文章，你以后怎么做人？”
任小丽愣了愣，随即灌下一大口酒，眼神突然变得狠厉：“他敢！等咱回了大陆，他能怎么着？敢来要挟我，我就告他敲诈！再说了，”她眯起眼，冲于凤瑶勾了勾嘴角，“就凭姐这姿色，真要斗起来，指不定谁吃亏呢！来，喝酒！”
第二瓶红酒被打开，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荡，映着两人泛红的脸颊。酒精模糊了现实的边界，却让心底那点不安愈发清晰。
任小丽说着要买房、要投资、要把五十万分给于凤瑶的计划，于凤瑶听着，却总忍不住想起赌场里那个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和那条不知被收在哪里的红色短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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