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吸一吐，烟圈在孙教指间袅袅升起。郑大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着烟圈飘荡，首到它在空中缓缓飘散，才将视线重新落回孙教面前的桌子。
“你俩一起干过什么事吗？”
“没有。”郑大明斩钉截铁地回答。
“真的没有？”
郑大明点了点头。
“回答，有还是没有？”
“真的没有。”
“他被抓了，在我们这里押着。”孙教突然来了个突袭，这句话尾音未落，目光己紧紧锁住郑大明——他要捕捉这个额头冒汗的胖子的第一反应。
“他咋啦？”
“这个你得问他。”
“警官，我……我可以见见他吗？我真的和他什么也没做，我要让他证明我是清白的。”
“你白倒是很白，清不清白看不出来。”孙教眼神里的怀疑从未消散，这让郑大明始终提心吊胆。
“我保证清白。”
“他是要见你。不过见完面后，你今天能不能出去就不好说了。”孙教的语气带着警告意味。
他合上卷宗推向桌里，站起身命令道：“走，跟我去见他。”
郑大明清楚，自从踏入看守所，就再无退路。他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在错综复杂的走廊里七拐八绕。
行至一段飘着茶叶蛋香味的走廊，郑大明抬头寻味，孙教突然停下，朝一扇挂着印有警徽红字白帘的窗口示意：“去给你同学买点吃的。”
郑大明点头，走向那间房门敞开的屋子。屋内货架上摆满了与外界食杂店类似的货品，一个比他更胖的中年女人放下手中泛黄的报纸，抬眼瞥他：“买什么？”
“吃的。”
“自己挑。”
走到货架前，郑大明没找到价签，心中犯嘀咕：这里的东西恐怕像传闻中一样贵。他挑了一袋面包和两根火腿肠。
“里面能吃方便面吗？”
“只要在这买的，都行。”
他拿着面包和肠走到柜台前，想先探探价格。女人扫了一眼，张口便道：“一共五十块。”
郑大明险些踉跄，强撑着没失态：“对不起，我没带那么多钱，只买一个面包行吗？”
“二十。”
他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返程钱，按价付了款，将面包和肠放回货架，重新拿了一袋单个包装的面包，逃也似的转身离开。
看到郑大明手里只有一个面包，孙教摇头道：“你同学见了这面包，眼泪得哗哗流。”
“没办法，贵得离谱，物价局也不来查查？”
“贵？能在这买到就不错了。”
“一墙之隔，两重天地。”
“你还挺能拽词。不过在这儿拽词可得小心，回声大，别让上面听见。”
两人又过了两道铁门，在一间铁栅栏更密集的提审室前停下。
“坐那儿等。”孙教指了指靠墙的长椅。
孙教出去半小时后，走廊里传来脚链刮地的声响。声音渐近，郑大明急忙起身——只见孙教推着一个戴着手铐脚镣的人走来，那人形如秋后稻草，虚弱得摇摇欲坠，身体不由自主地向郑大明倾斜。
郑大明勉强认出，正是许久未见的刘星云。
“都坐下吧。”孙教坐到靠背椅上，点了根烟，目光投向窗外，似在沉思。
刘星云坐下后挺了挺胸，扯出一丝笑：“老子绝食三天，他们才让你来。”
此言如惊雷炸响，郑大明脑袋嗡地一胀，真想踹这小子几脚。他咬咬牙，瞥了眼只留半边耳朵听着的孙教，强压怒火，将面包递过去：“现在吃吗？”
“你来了，当然得吃。我己答应他们——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帮我打开，连根肠都没有，你真抠。”刘星云语无伦次地嘟囔。
“想给你买海参鲍鱼，可惜兜里没钱。”
“瞧你混的熊样，来看我就不能长点脸？”刘星云边嚼面包边嘲笑。
孙教听着二人对话，悬着的心稍放，本想提醒刘星云注意言辞，转念又想，不如让他们放松警惕，或许能漏出些有用的话。
“第一次进这儿吧？”刘星云满不在乎地问。
郑大明点头，未作声。
“吓尿没？”
“尿了，尿面包里了。”郑大明说着，从刘星云手里夺过面包。
“别开玩笑，让我吃完，我都饿三天了！”
“谁跟你开玩笑？”郑大明看了眼剩下的面包，又递还回去——不管怎样，这家伙确实饿惨了。
“没开玩笑，这次是真的。”
“你可真是害人不浅啊！”
“我过去交你保管的那串钥匙还在么？”刘星云吞食着面包，突然问了一句。
郑大明急忙摸了摸裤兜，这才意识到那串钥匙不知丢在了哪里。他很努力地保存它那么多年，甚至己经把它真正的主人淡忘，万没想到，今天有机会归还，却把它在今天早晨弄丢，丢在一片慌忙混乱间。
“你让我保管的钥匙不见了！”郑大明面带愧色地说。
刘星云“嘿嘿” 一笑：“丢就丢了吧！”
“记得你当时交给我说它很重要！”
“当然，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嘛，不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刘星云突然压低声音。
孙教警觉地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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