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滨市的夜风裹着烤串香钻进鼻孔时，郑大明终于把最后一张名片样张拍板定案。
打印社的小老板揉着眼睛打哈欠：“哥，你这名片比我初恋的心思还难猜，就印俩字儿？”他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味”二字，隶书字体像被月光泡过，泛着温润的光。
“字多费墨。”郑大明摸着口袋里的硬币——那枚从案发房子里折叠桌下捡到的硬币，此刻正隔着布料硌着大腿根。他没告诉打印社老板，这“一味”二字是从母亲的腌菜坛子上看来的，坛沿刻着“一味成鲜”，陪他度过了整个清贫的童年。
走出打印社时，街角的钟楼敲了十下。霓虹灯在瞳孔里碎成光斑，他望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T恤领口洗得发毛，牛仔裤膝盖处磨出薄痕，却莫名透着股子狠劲，像株从砖缝里钻出来的野草。
“月亮向我微笑，我要抱之以微笑。”他抬头望着悬在楼群间的月亮，忽然想起在那老宅里看到的北斗七星杯阵。那些玻璃杯此刻还堆在厨房水槽里，被他用旧报纸盖着，像盖着一堆未拆封的秘密。
转过三个路口，十字小区的路灯在暮色中明明灭灭。12栋102的窗户黑着，他摸出钥匙时，指尖触到钥匙圈上的铜钱——母亲今早塞给他的，说“新公司开张，图个吉利”。锁芯转动的声音里，他听见冰箱嗡嗡启动的轻响，才想起今天买了台二手小冰箱，专门用来冰母亲包的饺子。
客厅里摆着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办公桌，桌面有道细长的划痕，像道愈合的伤疤。他摸出白天买的台历，在“2019年5月18日”上画了个红圈——一味文化传播公司成立日。台历背面，是他用铅笔写的创业计划：“第一步：研究古汉字文创；第二步：承接文案策划；第三步：攒钱给妈换降压药。”
他没打算在十字小区住下，这么晚来这里，他只想在这里能否发现些什么，确认些什么。
此刻，距刘星云给他办事时限只剩下两天，这房子能否用上，仍旧是个未知数，用上后能否招惹更大麻烦，他一无所知……
回到家，己是凌晨一点，他看见沙发上蜷缩着的母亲。老人穿着洗褪色的蓝布衫，手里还攥着没缝完的纽扣，电视屏幕映着雪花点，像撒了把碎银在她白发上。
“妈。”他轻声唤了句，伸手关掉电视。
遥控器按下的刹那，母亲像被按了启动键，猛地坐首身子，老花镜滑到鼻尖：“哎哟，几点了？饺子在锅里热着，给你煎了俩鸡蛋……”
“先不吃。”郑大明拉过把折叠椅，在母亲膝头坐下。台灯暖光里，他看见母亲眼角的皱纹深如沟壑，忽然想起小时候发烧，母亲背着他跑夜路，后背的汗味混着槐花香气，比任何退烧药都管用。
“我打算把公司开在那套房子里。”他掏出名片，“就叫‘一味阁’，您看这名字咋样？”
郑母接过名片，指尖着“一味”二字，忽然笑了：“跟咱老家的酱菜铺子似的。”笑完又叹气，“妈不懂啥文化公司，就想问问……那房子真没啥毛病？”
她声音忽然压低，像在说什么忌讳的事：“昨儿你王婶说，那小区以前出过……”
“出过太阳，出过月亮，出过你儿子这么靠谱的人。”郑大明打断她，故意用菜市场砍价的口吻，“再说了，您儿子是谁？正大光明郑大明，专破歪门邪道局。”
母亲被逗得首笑，却又抹起眼泪：“妈就是担心，你好不容易找个营生，别让人骗了……你那同学，为啥平白无故借你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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