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沈远山天不亮就起床,开始准备南下所需的药材和器械。林小荷也跟着起来,不顾他的劝阻,执意要帮忙。
"我闲着反而胡思乱想。"她一边研磨药材,一边说,"做点事情还能分心。"
沈远山不再坚持,两人默契地配合着,一个称量,一个研磨,一个配药,一个封装。阳光渐渐爬满窗棂时,桌上己经整齐地排列着数十个小药包。
"这是解表散,用于初期发热;这是清瘟败毒饮,用于高热不退..."沈远山一一说明,林小荷认真记下。虽然知道妻子不会用到这些,但他还是事无巨细地交代。
午饭后,慕寒秋突然造访,带来了一箱珍贵的药材。"南方湿热,这些藿香、佩兰、滑石最是适用。"他指着箱中的药材说道,"还有这支百年老参,关键时刻能吊命。"
沈远山郑重道谢。慕寒秋摆摆手:"不必客气。太后很看重这次治疫,特地拨了御船送你南下,三日可抵江州。"
"御船?"沈远山惊讶地挑眉。这可是莫大的殊荣。
慕寒秋点头:"太后还派了两位太医协助你,明日会来与你商议治疫方略。"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周院判推荐的,说是他的得意门生。"
沈远山心领神会——这是太医院派来监视他的眼线。但他并不在意,治病救人才是第一要务。
慕寒秋走后,沈远山继续整理行装。林小荷则带着林小竹和许木白去街上采购旅途所需的物品。京城繁华的街市让她暂时忘却了离愁,她精心为丈夫挑选了几件轻薄的夏衣,又买了防蚊虫的香囊和耐放的干粮。
傍晚时分,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气氛却不如往日热闹。林小柏努力讲着在街上看来的趣事,想逗大家开心,但笑声总显得有些勉强。
"我听说南方人吃虫子!"少年夸张地比划着,"这么大个的蝎子,串起来烤着吃!"
林小竹拍了他一下:"胡说什么,净吓人。"
沈远山笑着解围:"确实有些地方吃虫蚁,但多是药材之用。南方物产丰富,鱼米之乡,美食多着呢。"
"等你回来,给我们讲讲见闻。"林小荷轻声说,眼神温柔。
饭后,许木白拉着林小柏去收拾马车,林小竹也借口洗碗躲进了厨房,留下夫妻二人在院中槐树下独处。夏夜的微风带着花香,远处传来隐约的虫鸣。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林小荷突然问。
沈远山微笑:"怎么不记得?你在山上被蛇咬了,哭得像个花猫。"
"你才花猫!"林小荷轻捶他一下,"那时候我可讨厌你了,板着张脸,像个老头子。"
"现在呢?"
"现在啊..."林小荷靠在他肩头,"现在觉得,能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沈远山心头一热,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我也是。"
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将依偎的身影拉得很长。
出发前的最后一天,沈远山去了太医院,与两位同行的太医碰面。果然如慕寒秋所说,是周院判的得意门生——一个姓赵,一个姓钱,都是三十出头的年纪,态度恭敬中带着审视。
三人商讨了治疫方略,沈远山提出以"清热化湿、解毒辟秽"为主治则,两位太医没有异议,但在具体用药上却多有争执。
"沈大人主张用麻黄、石膏,是否过于峻烈?"赵太医皱眉,"南方人体质柔弱,恐不耐受。"
沈远山耐心解释:"疫病传变迅速,非猛药不能遏制。只要辨证准确,中病即治,不会有误。"
钱太医又质疑他用黄连的剂量太大:"苦寒败胃,长期服用恐伤正气。"
"疫毒炽盛时,当以救命为先。"沈远山不卑不亢,"待热退毒清,再行调理不迟。"
一整天的争论下来,沈远山精疲力竭,但好歹达成了基本共识。离开太医院时,周院判罕见地叫住了他。
"沈大人,"老院判神色复杂,"南方疫病非同小可,己有三位地方医官染病身亡。你...多加小心。"
沈远山惊讶于这突如其来的关心,郑重道谢。周谨又补充道:"赵、钱二人虽是我的学生,但医术不精,此去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反要你多费心。"
这近乎坦诚的提醒让沈远山对这位严肃的老院判有了新的认识。他深深一揖:"多谢院判提点,下官谨记。"
回到家中,沈远山发现林小荷正在为他准备药囊。小巧的布袋里装着各种应急药材,每个都细心地贴上了标签。
"这个随身带着,防瘴气的;这个头疼时含一片;这个..."她一一说明,眼圈微红却强忍着不哭。
沈远山将她拉入怀中,千言万语化作一个紧紧的拥抱。
夜深了,沈远山却辗转难眠。借着月光,他凝视妻子熟睡的侧颜,手指轻轻描摹她的轮廓,似乎想要将这一刻深深刻入记忆。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古朴的玉佩,这是沈家祖传之物,原本打算在孩子出生时赠予。如今远行在即,他轻轻将玉佩放在枕边,留了一纸短笺:"愿此玉护佑吾妻吾儿,待我归来。"
出发这天,天刚蒙蒙亮,御船派来的马车就己经等在门外。沈远山轻手轻脚地起身,却见林小荷己经穿戴整齐,正在检查他的行装。
"怎么起来了?"他轻声问。
"送你。"林小荷简短地回答,声音有些哑。
一家人简单用了早饭,气氛凝重。连平日里活泼的林小柏都沉默不语,只是不停地偷瞄姐姐和姐夫。
当马车到来的声音响起时,林小荷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沈远山紧紧抱住她,感受着她腹中孩子的动静,心如刀绞。
"一定要平安。"林小荷在他耳边哽咽道。
"我保证。"沈远山吻去她的泪水,"你也是,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许木白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时间不早了。"
沈远山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临时却温暖的家——林小荷挺着肚子站在中央,林小竹扶着她一边,林小柏站在另一边,许木白则像个守护者似的立在一旁。这是他最珍视的人们,也是他必须暂时离开的牵挂。
登上马车前,沈远山突然折返,从药箱底层取出一个小布包交给林小荷。"差点忘了,这是雪灵芝的最后一点,万一...只是万一..."
林小荷接过,紧紧攥在手心。"去吧,别让太后久等。"
马车缓缓启动,而身后,是他此生最深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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