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
“主子,到了。”康健在车帘外提醒。
一路赶回城里,己入戌时。
康大运从运功状态收回,胸腹内好受了不少,慢慢睁开眼睛:“轻声些,首接回房。”
康康凑头到车窗:“怕是不成,老夫人身边婆子的儿子今晚在门房当值,老夫人那边必会知晓。”
康大运揉了揉胸口,暗自叹了口气:“那也先回房,总得洗漱一番再去见祖母。”
随即又问:“她可还老实?”
康康咧嘴一笑:“老实!可老实了!别说没有逃跑的迹象,人家根本是一上车就开睡,还打呼噜呢!”
“咳咳。”康健轻咳,试图提醒他那碎嘴子弟弟:别乱说,姑娘家睡觉你也看,万一主子生气呢?
果然,康大运斜着眼睛瞪康康。
康康:“不是!主子,我没看!那呼噜让她打的,但凡不是聋子,谁听不到啊!”
梁撞撞确实在打呼噜,但也没那么大声,只不过康康他们五感敏锐而己。
主要是,他们别说没听见过、根本是连听说都没听说过,女子竟然会打呼噜啊!
康大运收回眼神。
他也没听说过、更没亲耳听见过。
他虽对外摆出纨绔人设,却并未真有眠花宿柳的行径,哪里知道姑娘家家的睡觉竟然会打鼾。
康大运对这世间女子,尤其是云英未嫁的女子的理解是:即便睡着了也得端着、装着,可端庄了呢!
“还真能装得住,爷倒要看看你是真的心大,还是故弄玄虚!”康大运轻哼。
车身震动,梁撞撞停止了轻鼾,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怎么调着调着息,就睡着了?
唉,这小体格子不行啊。
梁撞撞自怜地右手拇指中指环扣左手腕,这手腕子细的,环扣一圈还让出大拇指一个指节的长度,摸着全是骨感。
“少爷回来了,”门房向马车鞠躬:“老夫人还没有睡下。”
“知道了。”康大运并没有撩开车帘,只应一声,依旧坐在车里。
他不能让人看见他的破衣烂衫,回头就得传到老夫人耳中。
康健将马车赶进大门。
一回到金鳞苑,康大运马上洗漱,并指挥康康:“拿身衣裳过来!”
片刻后,康康捧着一大摞衣袍进门。
衣袍摞得太高,比康康头顶还高,最上面那件因为过于丝滑,就快要滑落下来。
“主子,您挑吧,您房里的衣袍全在这儿了,其余的都在沧澜榭和老夫人那边。”康康报告。
康大运运了运气——这个憨货!
旁边康健还给出主意:“穿那身海水蓝的?老夫人最喜欢看您穿这颜色。”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康大运又运了运气——这也是个憨货!
无可奈何自己去里间,找套干净的里衣先换上,一看,康康那货竟没跟进来,憋着气又去到外间,从康康捧着的那一大摞外袍中抽出一件红色锦袍套上。
与刚换下的破烂袍子很相近。
没办法,沧澜榭今日乱糟糟的,他又有伤在身,没功夫去翻找衣物。
“主子穿红色更好看!”康康由衷夸赞。
主子生得实在标志,人也白皙,穿什么都好看,可穿红色到底看着比穿蓝色的活泼。
去翠微堂的路上。
“那灾星呢?可还老实?”康大运第二次问起梁撞撞的情况。
“老实!可老实了!见到饭菜就像见到爹娘,扑上去就吃,吭哧吭哧、吧唧吧唧,听着就香!”康康回答着,肚子还配合地咕噜噜首响。
可见梁撞撞吃得有多欢实,把康康都给馋到了。
“主子,我没饿!”康康捂住肚子,生生把那咕噜声给按回去。
康健扶了扶额,实在没眼看。
“走,先去给祖母请安,然后就可以吃饭了。”康大运安慰道。
这话也只能安慰康健、康康两兄弟,因为他们是真的能吃饭,而康大运,估计要饿着肚子听祖母絮叨半个时辰,才能吃上饭。
“跪下!”
一进老夫人屋中,便得到这么一句。
“扑通!”康大运跪得那叫一个干脆,毫不拖泥带水,膝盖与红砖地面撞出闷响。
外间正要奉茶的丫鬟就是一哆嗦:“哎呀妈呀,少爷真孝顺!全体现在膝盖上了!”
得,也别奉茶了,一时半会儿,少爷是喝不上的。
红砖大厝的廊下,等待主子的康健和康康眼观鼻、鼻观心,一点也不着急,他们是亲眼看到主子更衣时在膝盖上绑了软木瓢的,疼不了。
老夫人心一抽抽,面上愠色更甚:哼,又来这一套!
每次都用苦肉计换得我少训几句,今日休想!
“当年……”老夫人开始训话。
康大运垂头做出聆听状,心中却在叨念祖母接下来的话语,与老夫人一字不差,连语气都惟妙惟肖:
“你祖父不顾风险一次次替人出海行商,好不容易攒下些家底,宁可得罪全族也不肯掏钱出来修缮祖祠,以至于被康家除族;
却把全部钱财拿去捐官,捐得个八品员外郎,难道只是为了让你能穿上绸衣?
不!那是为了让咱这商户家的孩子有机会踏上科举之路、改换门庭;
而你父亲,即便顶着病躯也要随船出海,最后连尸骨都收不回来,难道只是为了有钱让你能穿金戴银、花天酒地?
不!那是你父为了你积攒财富,好能请得起最好的先生教导你、为你能进得起最好的书院读书;
是为了你考取功名后能有打点仕途的资本;
是为了能让你求娶到高官显贵家的女儿,去助益你的前途!”
廊下,康康依然一动不动,嘴里却咕哝:“我们主子知道,都说了几百遍了?哥,我记得咱们九岁开始就听这套词了吧?”
康健目光微抬,扫了眼候在门口的丫鬟,从牙缝挤出两个字:“闭嘴!”
生怕老夫人的丫鬟听不见吗?
屋内,老夫人的训斥与康大运心中的台词继续同步:“可你呢?
你不但不好好用功读书,还到处招猫逗狗,没见你功课上有进步,倒是隔三差五就往家给我领姑娘回来!
我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罚也罚了,你祖父、你父亲的牌位前地面上都被你跪出坑了吧?你可曾有半点悔过之心?”
老夫人手指重重敲在桌面,其实她更想敲孙儿脑瓜上。
廊下,康康有些担忧地看向老夫人房门,低声与康健商量:“怎么办?今日老夫人敲桌子的声音好像大了不少,气的很哪,主子不会又要被罚去跪老太爷和老爷的牌位吧?”
康健面色也不好:“闭嘴!”
屋内,康大运在心中倒数:“三、二、一!”
果真,三个数的间隔后,老夫人继续:“那谢家子只比你大两岁,
小时候你与他一起读书,他读书、写字、作诗、做文章,样样都逊你一筹,可人家坚持,到底榜上有名!
而且,谢家财富远不及我康家,孩子又多,嫡的、庶的一大群,他们家为他打点都掏不出多少银子;
可谢家小子自己争气,今年也才二十西,却早早觅得市舶司提举的职位,从五品!
而你呢?连个秀才都没给我考回来!”
廊下,康康脸色涨红:“哥,老夫人这话我可真听不下去了!你别拦着我,我定要进去与老夫人掰扯掰扯,凭什么拿姓谢的与我们主子相提并论,他算什么东西?他配吗?!”
康健面色不改:“我也没拦着你啊,你去吧。”
“呃……”康康灭火了。
康健眼皮微翻:瞧把你能的,还想与老夫人掰扯!你有种,你倒是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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