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的话终于让所有人都色变，宜夏如何也想不到，为祸颐清宫的疫疾竟然是她弄出来的，不是天灾，竟是人祸！
从这一点上来说，她的医术远在宜夏之上。
她看着眼前的一众贵人们脸色变化，凌乱花白的头发下那张皱巴巴的犹如干瘪橘子的脸上是畅快淋漓的笑容，即便这样，也能从她的五官中看出她年轻时也定是位姿容丰美的丽人，被命运摆弄和仇恨怨毒折磨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可恨又可怜。
嘉容皇后闻言有些失控地想冲上前去，被萧炽一把揽住了，嘉容皇后仍然激动地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陛下不会再有子嗣？！”
老妪笑道：“他幼年时中过的毒叫‘荼蘼鸩’，是我暗中给了赵姬，可惜赵姬胆小，用的量不够，他侥幸保住一条性命。但‘荼蘼鸩’的毒性不是这么容易去除的，缠绵在他体内也够他受的了。但我没想到景王妃竟然解了这毒，还让皇后受孕。为了毁灭你们萧氏，我日夜煎熬，终于制成了疫毒。我用猫草将柔妃的猫吸引到冷翠宫，将疫毒下到了猫的身上，终于如我所愿，皇帝也染了疫毒！”她看向宜夏，冷笑道：“即便景王妃医术高超，解了这场疫疾，我的目的也达到了，萧炽先前身体的伤损并没有完全好，加上这疫毒，他即便只好也不会再有后代！萧氏的江山要完了！”
嘉容皇后眼眶通红，萧炽揽着她，面色平静地对老妪道：“即便朕只有这一女又如何？女子如何不能继承江山？我南楚前朝曾有一位朝真女帝，聪慧果决，开创盛世，从朝真女帝开始，我朝开设了女子进士科，女子可读书、可入朝为官、可做一切男儿能做之事。况且景王己有一子，也是萧氏血脉，你以为朕没有儿子萧氏的江山就会亡了？”
老妪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恶毒与不甘。
萧炽冷笑道：“你不是特别痛恨先帝与他的后妃吗？在你死后，朕就让你入葬先帝和后妃的陵寝，你们一起在地下热闹热闹，论论看究竟谁是谁非。”
“萧炽！你不得好死！”老妪听到这话终于崩溃，厉声尖叫，禁军统领陆明及时把她拖了下去。
宫中这么多年的风波终于找到了源头，萧炽对汝宁长公主道：“这次的事多亏皇姐发现端倪，这么多年来，是朕误会皇姐了。”
萧炽第一次对汝宁长公主这般尊敬，汝宁长公主却叹道：“身在皇室，无论你还是云峥、亦或是我，能活下来都不容易，各用各的办法罢了。”
长公主的话宜夏心里很是震动，悄然拉住了萧灿的手，眼中满是心疼。皇族内部的斗争远比她想象的要残酷得多，而陛下、萧灿和汝宁长公主作为其中的一员，也必定承受了许多的压力和痛苦。
萧灿也回握住宜夏的手，给了她一个令她安心的微笑，都过去了，以后不管是什么事，他们都会风雨同舟一起走。
萧灿对汝宁长公主道：“皇姐忍辱受屈这么些年，如今也该解脱了，与定国公和离吧，不必再背负着这名存实亡的夫妻身份，皇姐风华正茂，该用自己自由的身份生活。”
长公主一怔，从前先帝为了皇室的颜面，不许她与定国公和离，让这段有名无实的夫妻身份延续下去，如今她早己看淡，定国公入青云观修道，而她待在长公主府，井水不犯河水她倒也觉得无所谓了。可萧灿这么一说，她心里的多年的委屈突然就翻了上来，眼眶渐红。
萧炽道：“若皇姐愿意的话，朕会寻个合适的理由让皇姐与定国公和离，恢复皇姐大长公主的身份。”
那些陈年旧事会影响长公主的清誉，不便再提，但要恢复长公主的身份不是难事。
“多谢……”自母妃死后，她第一次感受到亲情。
回府的马车上，宜夏还一首握着萧灿的手，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从前我只觉得老百姓活得不容易，现在才知道像你们这样的皇室子弟活得也很不容易。”
萧灿安抚她道：“世间百般难，总是要经历的。”他忽然转了话题，“皇兄在疫疾之后真的不能再有孩子了吗？”
宜夏默然了片刻，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我与钱太医在陛下痊愈之后为陛下把脉没发现有异常。那位宜嫔的医术远在我之上，况且她精研毒道多年，痛恨萧氏，那些话想必不会是胡说的。”
关雎宫里，嘉容皇后依偎在萧炽的怀中，眼中含泪，“是臣妾疏忽，竟让她在宫中潜伏这么多年，害了陛下。”
萧炽揽着她柔声道：“阿沅，这不是你的错，谁都没能想到她缩在冷宫多年，竟是一切风波幕后的黑手。”
嘉容皇后抬起头看了看摇篮里安静沉睡的小公主，满眼都是心疼，“若以后再无子嗣，陛下真的打算让愉乐继承江山吗？”
萧炽道：“你想让咱们得愉乐成为南楚第二位女皇吗？”
嘉容皇后沉默了片刻才道：“恕臣妾自私，一个国家何等繁重，愉乐怎能承担得起？臣妾只想她能平安喜乐地长大，嫁个能与她互敬互爱的夫君过安稳的日子。朝真女皇虽是南楚第一位女皇，且聪慧睿智，但她为了南楚终身未嫁，在位不到十年便香消玉殒。”
萧炽笑道：“朕也不想朕的宝贝女儿受此等苦楚，若朕没有其他子嗣，尽可效仿朝真女皇，选其他的萧氏子弟继承江山，比如云峥的儿子愉辰。朕前几日还见过他，那小子虽然还小，机灵调皮不比云峥小时候差，好好调教定可大有作为。”
才一岁多就被算计的萧愉辰此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吴姨娘正抱着他在花园里捉蝴蝶，被这一连串的喷嚏弄得心里紧了一下，这种天气不会受风寒吧？摸了摸他的额头小手，倒不像是受风寒的样子。
天真活泼的萧愉辰哪能知道自己被算计，挣扎着脱离吴姨娘的怀抱去追蝴蝶。一岁多的小人儿走路己经很稳当了，吴姨娘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小人儿。
“阿娘、父王！”萧愉辰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刚回府的萧灿和宜夏，忙不迭地向他们俩人扑去。
宜夏弯下腰将萧愉辰抱在怀里，亲了亲他软乎乎的小脸蛋，萧愉辰咯咯首笑，伸出小手去摸宜夏的脸。又转身要萧灿抱，看见这个小人儿，宜夏心里的阴霾瞬间被驱散，这世间没有什么比所爱之人都在身边更让人感到幸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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