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慕清轩踏着最后一缕残阳回到王府。他的朝服上还沾着宫墙内的尘土，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灌了铅。
宁欢颂正在海棠苑的廊下修剪一株晚开的海棠，听见脚步声抬头，剪刀在指尖微微一顿。
"欢颂。"慕清轩站在光影交界处，玄色锦袍衬得他面容格外疲惫，"从今日起，你便是本王的侧王妃了，皇上己经应允。"
一片海棠花瓣从宁欢颂指间飘落。她放下银剪，指尖无意识地着腕间的玉镯："我确实在乎名分，因为在你这个时代我不可以无名无份的，但我更在乎的是你的真心。"她深吸一口气，"今日我见到邱冉芜了，她绝非表面那般良善。"
慕清轩眉头骤然紧锁："我不是下令不准她接近海棠苑？"
"在花园偶遇的。"宁欢颂想起那双杏眼里转瞬即逝的阴冷，像毒蛇吐信，"她言语亲热，可看我的眼神...时而热情，时而却又被我捕捉到狠毒，我不愿瞒你，想与你坦诚相待，但也希望你有什么事情也莫要欺瞒于我。"
慕清轩眼中，闪现出一片深不见底的暗涌。他伸手轻抚她的发丝："别怕，我会派人盯着她。"顿了顿又道，"我先去书房处理些事情，晚些我会过来。"
转身时，他的袖口擦过案几，带落一盏未饮的茶。瓷器碎裂的声音在静夜里格外刺耳。
*****
书房内，烛火将慕清轩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变形。于潞悄无声息地出现："王爷，查清楚了，邱小姐今日确实刻意在花园等候宁姑娘，但听说邱小姐一首都很热情，并未有过什么不好的表情，可能是下人们没有看到。"
慕清轩的指节敲击着案几，半天不说一句话，最后发出沉闷的声响："皇上今日说..."他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颤抖，"在邱冉芜诞下子嗣前，不准欢颂有孕。"
于潞猛地抬头："这..."
"若被皇上知道欢颂有孕的话..."慕清轩的声音戛然而止，喉结艰难地滚动，"他会要了她的命，虽然欢颂现在确实没有，但需要做些什么以防万一。"
烛芯爆裂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于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您要不要和欢颂姑娘讲一下这件事情...要不然欢颂姑娘会觉得您欺骗她的。"
"我知道，可我怎么说，她本来就己经很难过了。难道我现在要继续向她泼冷水吗，让她更难过，最后离开我吗？"慕清轩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望向窗外，月光冷冷地照进来，映出他眼底的血丝。
"那王爷打算...怎么和欢颂姑娘说？"
慕清轩的手突然收紧，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瓷片割破掌心，鲜血混着茶水滴落。
"说？"他苦笑一声，眼中晦暗不明，"把避子药...每次少量放进她的饮食里。"
"王爷！"于潞震惊地后退半步，"这可不是您做事的风格！欢颂姑娘若是知道..."
"我知道！"慕清轩猛地拍案而起，又迅速压低声音，"可我别无选择！"他颓然坐回椅中，手指插入发间，"等我登上皇位...就能护她周全了。但现在...我抗衡不了皇上。"
于潞从未见过这样的慕清轩。那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将军，此刻却像个困兽般无助。
"王爷，您变了。"于潞轻声道，"您以前不是这样的。"
慕清轩望向窗外的月色，声音轻得像叹息："她以后...会明白我的苦心的吧？"
*****
这一边宁欢颂对着铜镜取下耳坠。镜中的女子眉眼如画，却掩不住眼底的疑虑。不知什时候他心底承载了太多无法言说的心事。
窗外，一阵风吹过，海棠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她想起慕清轩方才眼中那片晦暗不明。
指尖的玉镯突然变得冰凉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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