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纱，宁欢颂坐在妆台前，手中的木梳第三次从指间滑落。铜镜里的女子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影，唇角却强撑着微微上扬。
"姑娘，要梳什么发式？"翠玉小心翼翼地问道。
"简单些就好。"她随手将长发挽起。
府外传来喧闹声，仆人们正忙着张灯结彩。大红的绸缎从廊下一首铺到正门，在晨光中格外刺眼。宁欢颂深吸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着腕间的疤痕——那是小果子留下的最后痕迹。
"在想什么？"
慕清轩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玄色锦袍衬得他面容格外憔悴。他眼下泛着青黑，像是整夜未眠。
"去看一一。"宁欢颂站起身，嘴角努力扬起一个弧度。
慕清轩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我陪你去。"
"不用。"她轻轻抽回手，声音轻柔却坚定，"我想一个人走走。"见他眉头紧锁，又补了一句，"真的没事，就是想去看看孩子。"
慕清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早些回来。"
集市上人声鼎沸，宁欢颂却觉得格外安静。她先在一家药材铺前驻足，仔细挑选着上等的当归和红枣。
"姑娘是要看产妇吧？"掌柜热情地推荐，"这红枣最是补血，刚生产的妇人最需要了。这当归更是上品，炖鸡汤最合适不过。"
宁欢颂点点头，又挑了些枸杞、黄芪，掌柜细心地将药材包好，系上红绳。
转过街角，一家银器铺的招牌吸引了她的目光。铺子里，老师傅正在打磨一对小巧的长命锁。宁欢颂驻足观看，那银锁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锁面上精雕细琢着如意云纹，下面还坠着几个小铃铛，轻轻一晃就发出清脆的声响。
"姑娘好眼光。"老师傅笑眯眯地说，"这长命锁是老朽亲手打的，一个刻的是“平安”两字，一个是刻的是“幸福”两字，这两个都适合送给小孩了。"
宁欢颂轻轻抚过银锁上细腻的花纹，想象着一一的孩子戴上它的模样。她付了钱，老师傅又特意取来两个红绸锦盒，将长命锁小心安置其中。
"愿孩子们平安喜乐。"老师傅将锦盒递给她时祝福道。
刚走出银器铺，一队送聘礼的队伍迎面而来。为首的管家高声喊着："国公府给未来姑爷的聘礼——"大红绸缎扎着的箱子一抬接一抬，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发疼。宁欢颂退到路边，看着一箱箱扎着红绸的聘礼从面前经过，手中的锦盒突然变得沉甸甸的。
忽然，一阵孩童的笑声传来。一群孩子正在空地上放纸鸢，其中一只燕子形状的纸鸢断了线，晃晃悠悠落在她脚边。
"姐姐，能帮我们捡一下吗？"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怯生生地问道。
宁欢颂弯腰拾起纸鸢，手指抚过粗糙的竹骨。小女孩接过纸鸢时突然说："姐姐的手好凉，要暖暖。"说着把小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她鼻子一酸，险些落泪。匆匆告别孩子们，宁欢颂加快脚步往许府走去。
许府的下人见到她，连忙引路："宁姑娘来得正好，夫人这两日总念叨您呢。"
内室里，瑾一一正靠在床头，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中满是幸福。两个襁褓并排放在她身侧，小小的脸蛋红扑扑的。
"欢颂！"一一惊喜地想要起身，被宁欢颂连忙按住。
"快躺着。"宁欢颂先将药材交给一旁的丫鬟，"这些让厨房炖汤给你补补身子。"然后又取出那两个锦盒，"这是给孩子们的。"
一一打开锦盒，一对银光闪闪的长命锁映入眼帘。她小心翼翼地取出，银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个熟睡的小家伙似乎听到了，小脑袋微微动了动。
"看起来好精致，好好看呀，就属你最有眼光了..."一一感动地说。
宁欢颂摇摇头，俯身看着两个婴儿："让我给他们戴上好吗？"
"左边是哥哥，右边是一一轻声介绍，眼中满是骄傲。
宁欢颂点头，动作轻柔地为两个孩子戴上长命锁，平安戴给了男孩，幸福戴给了女孩儿，银锁衬着婴儿的肌肤，铃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小宝宝在睡梦中皱了皱鼻子，惹得两个女子相视一笑。
"墨闫这两日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连公务都不想去了。"
宁欢颂望着好友幸福的模样，突然觉得胸口那股郁结散了些许。她接过丫鬟递来的茶，听一一絮絮叨叨说着生产的惊险，说着丈夫的体贴，说着初为人母的喜悦......
夕阳西下时，宁欢颂才从许府出来。街上的灯笼己经点亮，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停下脚步，望着远处慕府的方向——那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该回去了。"她轻声对自己说，抬脚往那个不再只属于她的家走去。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长命锁清脆的铃声，一如她心底那点不肯熄灭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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