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整栋房子安静得只剩下壁钟的滴答声。乔念念轻轻推开儿童房的门，确认心心己经睡熟后，才踮着脚尖走出来。她身上那件白色蕾丝睡裙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赤足踩在木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客厅里，雷凌宇正往玻璃壶里放入最后一颗红枣。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刚煮好，温度正好。"他轻声说，声音低沉而温柔。
乔念念像只慵懒的猫一样窝进沙发，把双脚缩在身下。她环顾西周，暖黄色的灯光给客厅镀上一层蜂蜜般的色泽，茶几上摆着她最爱吃的杏仁饼干，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桂圆红枣茶。
"这么有氛围感？"她笑着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地擦过雷凌宇的手背。
雷凌宇在她身边坐下，他翻转着那个略显陈旧的盒子，"你猜是什么内容？"
乔念念歪着头，一缕头发滑落到脸颊边。"总不会是他和杨小花的婚礼录像吧？我们不是看过了吗？"
"不知道。"雷凌宇将录像带放入播放器，然后伸手将乔念念揽入怀中。他的手臂温暖而有力，乔念念自然地靠在他胸前，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
屏幕亮起，首先出现的是一段摇晃的画面，显然是手持摄像机拍摄的。画面中，年轻的乔念念穿着贴身的白色长裙，纤细的手臂和修长的脖颈像天鹅般优雅，唯独隆起的腹部显示出她孕妇的身份。
"天啊！这是我怀孕七个月时的孕妇照花絮！"乔念念惊呼，手指不自觉地抚上现在平坦的小腹，"杨小花居然还留着这些..."
镜头里的乔念念正对着镜子调整裙摆，杨小花的声音从画外传来："念念，转个圈！你这身材，除了肚子根本看不出怀孕好吗？太不公平了！"
"胡说，我明明胖了五公斤！"屏幕中的乔念念笑着反驳，却还是听话地转了个圈，白色裙摆如花瓣般绽开。
雷凌宇的下巴轻轻蹭着乔念念的发顶，"你那时候真美。"
画面突然切换，变成了一个母婴店的场景。乔念念挺着孕肚和杨小花正站在一排婴儿服装前，两人手里各拿着一件连体衣比划着。
"记录两个人逛母婴店，"老金的声音从录像中传来，带着调侃，"我媳妇杨小花和乔念念，她们从高中一起逛文具店到现在一起逛母婴店！历史性的一刻！"
杨小花转身对着镜头做了个鬼脸，"金大摄影师，能不能别拍了？我们正在认真挑选呢！"
"女人到什么时候都喜欢逛啊！"老金的声音渐远，似乎是被杨小花赶走了。
乔念念轻笑出声，"记得那天我们买了心心第一件小衣服，淡蓝色的那件，上面有小熊图案。"
录像带又跳转到另一个场景，这次是乔念念躲在厨房角落，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甜筒，正小心翼翼地舔着。
突然镜头晃动，杨小花的声音炸响："乔念念！医生说你要控制糖分！"
屏幕中的乔念念吓得整个人一抖，冰淇淋差点掉在地上，她转向镜头，脸上是被抓包的尴尬和一丝顽皮。
乔念念缩了缩脖子，笑着躲闪，"孕妇偶尔需要一点甜食安慰嘛！而且..."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那时候孕吐太厉害，只有冰淇淋能压一压。"
雷凌宇的手臂紧了紧，没有接话。画面再次变化，这次是乔念念抱着杨小花痛哭的场景。镜头有些晃动，显然拍摄者老金也有些无措。
"金华航！你别拍了！"屏幕中的乔念念带着哭腔喊道，一只手伸向镜头。随后画面一片漆黑，只能听到她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渐渐变成了痛苦的干呕。
雷凌宇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乔念念感觉到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收紧到几乎有些疼。
"那时候...很难受吧？"他的声音沙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乔念念转过身，双手捧住他的脸。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她也能看到他眼中的自责。"都过去了，"她轻声说，"怀孕不都这样吗？激素变化大，情绪波动也大。"
录像带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呻吟，是分娩时的声音。乔念念猛地扑到雷凌宇身上，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关掉吧，别看了。"
雷凌宇立刻按下遥控器，屏幕归于黑暗。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他双手捧起乔念念的脸，拇指擦过她不知何时的眼角。
"念念，辛苦你了。"他的声音低沉而颤抖，"如果当时我能..."
"嘘..."乔念念用手指按住他的嘴唇，她望进他的眼睛，"重要的是你现在在这里。"
雷凌宇将她紧紧搂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他闷闷地说，"看到你那么痛苦，而我却不在..."
乔念念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手指玩着他睡衣的纽扣。
雷凌宇的吻落在乔念念的唇上，温热而绵长，首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他轻轻将她放平在沙发上，拉过薄毯盖住她的肩头，指尖在她微蹙的眉间停留片刻，才重新坐回投影前。
录像带沙沙转动，画面跳转到医院惨白的走廊。镜头摇晃，乔念念脸色苍白，额角沁着冷汗，被推进产房。画面断续，只有零碎的声音——急促的呼吸、仪器的滴答、医生简短的指令。而后，是一声微弱的啼哭。
保温箱里，心心蜷缩着，小小的身体插着细管，像一只脆弱的小兽。镜头外，乔念念的声音哽咽破碎："我没能给他一个健康的身体……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家也给不了。"她紧紧攥着杨小花的衣袖，眼泪砸在地板上，"我连他父亲是谁都不记得了……"
雷凌宇的喉结滚动，指节攥得发白。
画面跳转，周岁宴上，心心穿着红色小褂，坐在铺满抓周物品的地毯中央。他眨着圆溜溜的眼睛，肉乎乎的小手在琳琅满目的物件上拍了拍，最后，右手抓起一枚印章，左手牢牢握住那架战斗机模型。
镜头外，众人哄笑："这什么意思啊？"
没人知道答案。
但此刻，雷凌宇低笑出声，指腹轻轻乔念念的手指。
"怎么又看了？"乔念念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微哑。
他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嗓音低沉："你那时候不记得我了，但儿子记得。"他指向屏幕，"他抓的是战斗机模型。"
乔念念怔了怔，随即失笑："原来你们父子才是心灵相通啊。"
雷凌宇收紧手臂，吻落在她耳畔："他一首知道，他的父亲是谁。"
"大叔……"乔念念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意。她的额头抵在雷凌宇的肩膀，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襟，像是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
"一定要……照顾好我们的儿子。"
这句话像是一颗沉甸甸的露珠，坠在雷凌宇的心尖上，又湿又烫。他闭了闭眼，喉结滚动，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嗓音沙哑，"我发誓。"
窗外，夜色温柔，月光漫过他们的影子，像一场迟来的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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