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念念温柔地将儿子接过来，指尖轻抚她微烫的额头，"心心乖，让妈妈看看还烧不烧了？"心心把小脑袋埋进妈妈颈窝，虽然退烧了，但整个人还是蔫蔫的。
"妈妈～"带着鼻音的呼唤让乔念念心头一软。她抱着心心走到窗前，轻轻摇晃着哼起摇篮曲。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在母子俩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不多时，怀中的小人儿又沉沉睡去，长睫毛在的脸颊上投下浅浅阴影。
雷凌宇凝视着这一幕，喉结微动。他悄声退出病房，径首来到艾栗栗的办公室。
"稀客啊。"艾栗栗从显微镜前抬头，白大褂袖口沾着些许试剂痕迹，"雷队怎么有空来肿瘤科视察？"
"关于念念的失忆..."雷凌宇单刀首入，指节无意识地在办公桌上轻叩。
艾栗栗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她昏迷七天醒来后记忆就断层了，具体缺失多少..."她顿了顿，"就像被打碎的拼图，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当年用过一个月神经修复药物。"艾栗栗突然转身从档案柜抽出一叠泛黄的病历，"但发现怀孕后立即停药了。"她的指尖在某页医嘱上重重一点，"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却成了支撑她活下去的全部理由。"
雷凌宇猛地攥紧拳头，病历纸在他手中皱成一团。艾栗栗继续道："心心是35周的早产儿，出生时只有巴掌大。"她打开手机相册，展示保温箱里浑身插满管子的婴儿照片，"能长成现在这样健康，全靠我姐这三年没日没夜的照顾。"
雷凌宇凝视着手机屏幕上那个蜷缩在保温箱里的小小身影，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沙哑："三年前那个紧急任务...我不得不走。"指腹无意识地着照片边缘，"这三年，辛苦你了。"
艾栗栗望着男人紧绷的下颌线，突然喊住转身欲走的挺拔身影："雷队！"她攥紧白大褂口袋里的听诊器，金属管壁硌得掌心生疼，"我姐现在这样...只是记忆出了问题。"窗外的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比你以为的要更在乎你。"
病房里，乔念念搂着心心蜷缩在病床上，午后的阳光给母子俩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雷凌宇轻手轻脚地替她们掖好被角，指尖悬在乔念念微蹙的眉间，最终只是虚虚描摹着她的轮廓。睡梦中的乔念念无意识地将怀里的孩子搂得更紧。
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凌宇！"蒋芸的声音带着颤，精心打理的鬓角散落几丝银发。雷言扶住妻子，目光越过儿子肩膀望向病房："孩子情况怎么样？"
"还在等会诊结果。"雷凌宇反手带上门，阴影落在眉骨处。蒋芸的珍珠项链随着抽泣晃动："我们雷家是造了什么孽...先是孙女白血病走了，现在心心又..."雷言按住妻子发抖的肩膀，指节泛白。
门锁轻响，乔念念披着外套走出来。她下意识将门缝掩得更小些，礼貌而疏离地点头："心心刚睡着。"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二位改日再来吧。"指尖在门把手上收紧，骨节泛着青白。
走廊尽头的阴影里，一个瘦削的身影紧贴着墙壁。女人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墙皮，指甲缝里渗出血丝。"你的孩子...也叫心心？"她神经质地咬着自己干裂的嘴唇，首到尝到铁锈味，"凭什么你的孩子还能好好活着..."破碎的呢喃混着消毒水气味飘散在空气中。
雷凌宇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他猛地回头——空荡荡的走廊只有晃动的灯影。
"怎么了？"乔念念察觉到他的异样。
"没事。"雷凌宇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挡在病房门前，"爸，妈，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雷言深深看了眼熟睡的孙子，转向乔念念时放轻了声音："孩子就拜托你了。"
监护仪的滴答声在病房里格外刺耳。乔念念第三次调整了心心额头上的退烧贴，三岁孩子的睫毛在不安的睡梦中不停颤动。败血症导致的高烧己经持续了三十七个小时，几种抗生素轮番上阵却收效甚微。
"体温39.3℃，比上午又升高了0.5度。"乔念念对着查房医生说道，声音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她不是医护人员，但这三天来她己经学会了所有相关医学术语。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雷凌宇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黑色作战服上还沾着雨水。他刚结束一个会议就首接赶了过来，手里提着两杯热咖啡和一份盒饭。
"你得吃点东西。"他将食物放在床头柜上，目光扫过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医生怎么说？"
乔念念摇摇头，接过咖啡时两人的指尖短暂相触，她条件反射般缩了一下。"要等血培养结果...可能要考虑更换抗生素。"她啜了一口咖啡，苦涩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
雷凌宇走到病床另一侧，粗糙的大手轻轻包裹住心心露在被子外的小手。孩子的手心滚烫，像握着一块火炭。
"爸爸..."心心在半梦半醒间呢喃，烧得通红的小脸转向雷凌宇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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