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念念仔细地为心心系好儿童座椅的安全带，小家伙手里攥着在幼儿园做的折纸飞机，正比划着要"飞"给妈妈看。她捏了捏心心肉乎乎的小手，关上车门，深吸一口气坐进驾驶座。
双手握住方向盘的瞬间，她才发现指尖在微微发抖。后视镜里，心心正咿咿呀呀地哼着儿歌，没注意到妈妈异样的沉默。乔念念望着镜中自己勉力维持的表情，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弧度——这笑容像是安慰，又像是无声的鼓励。
阳光透过天窗洒在方向盘上，她盯着指节发白的双手，突然意识到三年来的独立坚强，早己成为习惯。就像此刻，即使心里翻江倒海，她依然会先确保心心的安全，依然会在孩子面前保持微笑。
但今天园长欲言又止的眼神和隐晦的拒绝，像一记闷棍敲醒了她——随着心心长大，"单亲"这个标签将会带来更多无形的阻碍。游乐场上其他孩子好奇的询问，家长会永远空着的座位，还有未来需要解释"为什么我没有爸爸"的瞬间...
正当她整理思绪时，镜中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雷凌宇从那辆黑色牌照的轿车上下来，军装笔挺，步伐沉稳地向她走来。乔念念屏住呼吸，看着他被阳光拉长的影子渐渐靠近。
"你们完事了？"雷凌宇停在车旁，声音透过半开的车窗传来。
乔念念按下车窗，阳光倾泻而入："嗯..."她轻声应道，目光扫向他身后的军车，"你怎么在这儿？"
"刚办完事，路过。"雷凌宇的回答简短利落，但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他的不自然。他拉开驾驶座车门，"我开吧，你陪心心。"
乔念念没有立即回应。她透过后视镜看到那辆军车旁站着两个穿制服的军人，正朝这边张望。这个认知让她心头泛起一丝异样——他所谓的"路过"，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和你们一起回去。"雷凌宇补充道，语气不容拒绝。
乔念念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了两下，最终还是解开安全带。在与雷凌宇擦肩而过时，她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松木气息，混合着军装特有的冷冽。
车子停在游乐园门口时，乔念念才意识到路线不对。她蹙眉看向窗外，旋转木马的音乐声隐约传来，彩色的气球在蓝天映衬下格外鲜艳。
"他这么小...能玩什么？"乔念念的声音带着冷淡，目光扫过那些高大的游乐设施。
雷凌宇嘴角微扬，转头看向后座兴奋扭动的小家伙："我答应过心心要带他坐小飞机。"他的手指轻点了点方向盘，语气里藏着默契。
"哦？"乔念念扯了扯嘴角，声音里带着刺，"你还挺贴心。"这句话像把双刃剑，既刺向雷凌宇，也划伤她自己。
雷凌宇没有接话，只是解开心心的安全座椅。小家伙扑进他怀里，奶声奶气地重复着："小飞机～呜～"肉乎乎的小手模仿着飞机翱翔的动作。
乔念念拎着包跟在后面。阳光下，雷凌宇抱着心心的背影格外和谐——高大挺拔的男人护着怀里的小不点，低头听孩子咿咿呀呀的童言童语。这一幕太过美好，让她心头涌起一丝恍惚。
但下一秒，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多年前某个深夜，她刷到雷凌宇朋友圈里新生儿的小脚丫照片，配文是"我的小公主"。当时手机砸在地上的声响，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乔念念攥紧包带，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清醒点，"她在心里告诫自己，"就算他现在离婚了，你也不能让心心夺走另一个孩子的父爱。"
旋转飞机前排队时，雷凌宇回头看了她一眼。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那目光中的温柔几乎要将人溺毙。乔念念别过脸去，假装对一旁的冰淇淋车产生了兴趣。
当心心坐在小飞机上咯咯笑着朝他们挥手时，乔念念站在栏杆外，刻意与雷凌宇保持着一步的距离。旋转的彩灯映照在三人脸上，将这一刻定格成看似温馨的全家福——如果忽略那个女人紧握到发白的指节，和眼中闪烁的挣扎。
夜深人静时，乔念念点开了雷凌宇的朋友圈。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又划，却找不到记忆中那条刺痛她的动态——那张新生儿的小脚丫照片，配着"我的小公主"的文字，曾经像刀子一样刻在她心上。
乔念念把手机扔到一旁，揉了揉太阳穴。难道那晚的记忆只是她崩溃后的幻觉？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床上，她盯着天花板，思绪纷乱。
她翻身坐起，再次拿起手机。雷凌宇的朋友圈干净得像被刻意清理过。乔念念的指尖悬停在屏幕上，突然意识到——如果那条动态真的存在过，那么现在消失不见，是否意味着什么？
床头柜上的台灯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衬得夜更加寂静。乔念念想起今天在游乐园，雷凌宇抱着心心时温柔的眼神，还有他教心心按旋转飞机启动按钮时，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小心包裹着心心的小手的样子。
"到底什么是真的..."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刚出口就消散在夜色中。也许有些真相，就像雷凌宇朋友圈里那条消失的动态一样，被刻意隐藏，却又在某个角落留下蛛丝马迹。
乔念念熄了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她忽然想起白天雷凌宇低头听心心说话时，后颈处那道若隐若现的伤疤——这些都是记忆中不曾有的痕迹。这三年来，他们各自经历了什么？又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扑朔迷离的关系？
月光渐渐西斜，乔念念终于合上酸涩的双眼。半梦半醒间，她仿佛又看到那条朋友圈动态，只是这次，照片里的小脚丫变成了心心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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