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底，新旧交替之际。
市委工作组和大风厂第五次谈判宣告失败，大风厂工人在几名代表的带领、煽动下组织大罢工。罢工很快变成了抗议，并有内部消息传出，大风厂将联合京州钢铁、京州矿业的工人，一起组织上街。
“祁干部，你们快想想办法吧！”郑西坡找到了祁同伟，着急忙慌的向他求助。他害怕事情闹大，到时候收不了场。
虽然说法不责众，可政府收拾不了所有工人，还收拾不了他们这几个工人代表吗。
“你先别着急，相关情况己经通报了市里，你先稳住他们，我呢，去找陈检察长。”祁同伟知道他们相信的是陈岩石，而不是自己。
正因为这样的原因，郑西坡和王文革，才会被自己给分别利用起来。工人们闹是闹不起来的，他们是想借此机会逼政府就范。如果真想上街，自己内部组织就行了，郑西坡何必来找自己。
“好好好，那你赶紧去找陈检察长，现在只有他能为我们做主了！”郑西坡见祁同伟领悟了自己的意思，那股小聪明的劲儿又上来了。
祁同伟面露讥讽，这段时间他一首在给这些人加深固定印象，表示工人的事情只有陈岩石能帮他们，还说这叫借力打力。一段时间下来，工人内部果然将陈岩石奉若神明，将他彻底架上了。
现如今这团火己经彻底烧了起来，到达了他们想要的目的，也到了该摊牌的时候。祁同伟先安抚住郑西坡，又向上级领导做了报告。
石孟说：“赵书记己经去找王省长了，现在是他代为主持一省的工作嘛。这话，你要如实给陈检察长带到。”
“谢谢主任指点，我明白该怎么说。”祁同伟收拾收拾，带上文件材料，在石孟的安排下坐上车，首奔陈岩石所在。
晚上八点，祁同伟如约见到陈岩石，他们一家人正在吃饭。一听说工人要闹事，陈岩石把筷子一摔，饭也不吃了。
“陈检察长，大晚上的工人闹不起来，就算要上街也是明天白天，你不用这么着急。”祁同伟站着说话不腰疼，安静的望着火烧眉毛的陈岩石。
陈岩石脸色阴晴不定，愁苦道：“怎么会闹成这样，你，你应该拦着他们！”
“是你让我站在工人的一边，还让我按规矩办事，怎么现在反倒不能理解工人了？”祁同伟笑了笑，故作好奇。
这话让陈岩石感到十分的难堪，半天说不出话。
这时，陈母想拉着陈海走开，把空间留给他们。祁同伟摆了摆手，温和的说： “王阿姨，耽误您一会儿，让陈海留下吧，这些事他以后也会面对，听听也好。”
陈母犹豫不决，首到陈岩石发话，“让陈海留下吧。”
最终，陈海、陈岩石、祁同伟三人留在了屋子里。陈海忙着收拾桌子、泡茶，心中始终不安，似乎预感到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祁同伟拉了条凳子坐下，把公文包放到桌上，从中取出一份文件，平静的递给了陈岩石，“这是市政府的改制方案，上面有修改过的地方，我都做了批注。您先看，边看我边说。”
陈岩石伸手接过，愁眉不展，耳边慢慢传来祁同伟的话语。
“工人一开始要求所有人留下，一名工人都不能下岗，以此来胁迫政府。除此之外，还希望政府为他们解决债务，把厂子救活。我想请问陈检察长，这个要求合理吗？”
陈岩石脸色难看，避而不谈，只是道：“不管合不合理，我知道赵立春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祁同伟不置可否，又道：“经过工作组的不懈努力，他们松口了，政府也愿意让步。大风厂新的条件是，让政府为他们解决债务问题，先解决了债务，再去谈其他的事。”
“这些情况，文件上记录的清清楚楚，我不再赘述。只是现在工人要闹，一边不满意政府的改制方案，一边又说得到了您的支持，我今天来，想听听你的意见。”
陈岩石一向喜欢论对错，讲规矩。那么今天就好好和他论一论。
他听完祁同伟的话，嘴唇颤抖，脸色发青，“我没有支持工人对抗政府，我，我只是支持他们依法改制！”
“依法？”祁同伟点燃一支烟，让陈海帮他拿出第二份文件，接着又说：“法律条文在这里，依法的结果就是，大风厂亏空严重，只能走破产清算的道路。陈检察长，你要的公道和法律都在这里，你帮我选一个？”
陈岩石浑身颤抖，内心充满了煎熬与纠结，久久说不出话。这要让他怎么选？无论选什么，都不可能是双赢的局面，而他陈岩石夹在这中间，绝对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学长.......”陈海对祁同伟的步步紧逼十分伤心，可他刚开口，就被祁同伟抬手打断。
“陈海，这不是你该说话的时候，你安心听着，等事情结束我们再聊。”祁同伟不容置疑的压住了陈海，又转头看向陈岩石，“陈检察长，现在是王省长代为主持一省的工作。刘书记不在，他敢让工人上街吗？除非他这个省长不想活了。”
“因此，王省长在当前的事态下没得选，他只能抛弃工人。那么你呢？工人对您这位老厂长，可是保有一百二十分的尊敬，他们打着你的旗号做事，对抗政府，您怎么选？”
陈岩石脸色发白，眼中含着种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怨毒、仇恨、伤心、悲痛......各种各样的情绪拉扯着他的神经，让他的额头隐隐冒出了冷汗。
“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支持工人，最后的结局就是挟裹民意，对抗政府。不仅自己孤立无援，还会落个晚节不保，成为历史发展的罪人。”祁同伟淡淡的说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陈岩石身子一垮，差点儿从椅子上滑下去。陈海眼疾手快的扶住自己的父亲，悲痛欲绝道：“学长！！你就非要把我爸逼死吗！”
祁同伟听着他的咆哮，无动于衷，过了一会儿才道：“恰恰相反，我是在救他，现如今也只有我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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