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李建军，祁同伟转道去石孟那里，向他汇报了一下相关情况，并隐约提到了工人有可能要闹事的消息。
石孟不慌不忙，淡然的笑道：“讲讲你的看法。”
“主任，大风厂这样的企业，为什么不强制性的关停，让他们破产清算好了。”祁同伟心里什么都知道，但在领导面前，就是要懂装不懂，唯有这样，领导才会认为你是在真心学习。
石孟果然笑着解释：“试点改制，重点在改制，也在试点嘛。不起一个好头，遇到事情一刀切，别说成不了，成了也不是政府想要的结果，未来受到的阻力会更加的大。”
祁同伟故意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政府占法，工人占理，法理的冲突啊。”
“哈哈，这话倒是新鲜。”石孟扬起脑袋笑了笑，又问他下一步是怎么想的。
祁同伟虚心摇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只是提供法律上的帮助，其他的，还请市里定夺。”
两人心里都清楚，这件事最终是要赵立春来拍板。在拍板前，他们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把陈岩石和他背后的人给架上来，让他们进退两难。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话说的好。可我们的某些领导干部，不在那个位置上，却还是习惯性的抓着手中权力不放。”石孟笑了笑，没有多说，而是转头看向了祁同伟，“你辛苦了，接下来只需要根据工作组的安排来，其他的，先放一放。”
“主任，我认为有两个人可以争取。”祁同伟提了个建议，不等他问，就迅速开口说：“大风厂工人代表中的其中两位，他们对陈检察长很尊敬，也愿意听从陈检察长的建议.......”
石孟望了他一眼，又笑了起来，“是啊是啊，要争取得嘛，一定要好好争取啊。”
.........
梁群峰和女儿谈过一次后，今天又借着陈岩石汇报工作的机会，稍微劝了他几句。
“大风厂的改制工作，别再去掺和了，人家明摆着是拿祁同伟来打你，你这是何苦呢？”梁群峰的话可以算是很首白的言语。
可陈岩石却固执道：“我不能不管工人们，市里不管，省里也会管，我就不信赵立春真能连省里的指示都不听了！”
梁群峰望着他，心情忧虑。他知道陈岩石背后有王省长，可赵立春来势汹汹，王省长不一定能坚持到底。这些人都很现实，陈岩石也不过是别人手里的枪。
这些情况，梁群峰不可能看不清楚，“我真心劝你，尽早抽身吧。一方面是大风厂，一方面是省里，还有一方是那个祁同伟。你现在不是左右为难，是己经站到了风口浪尖上。 ”
陈岩石知道梁群峰没胆量，可他还是想问一句，“梁书记，正好说到这里，省里到底是什么态度，政法委又是什么态度？”
梁群峰脸色难看，政法委什么态度？两不相帮，两不得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至于省里的态度？
“赵立春去找了省委刘书记，刘书记又单独找了王省长。趁着年底，刘书记要去京城走动走动，省里接下来的工作，由王省长代为主持。”
陈岩石见他没有表态，心中不禁充满失望，“我知道了，梁书记，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他没说太多，其实自己何尝不想抽身，可现在己经被架起来了，想走也走不了。不管工人，多年积累的名声将毁于一旦。但坚持到底，结局不会好到哪里去。
梁群峰对陈岩石的评价只有一个，这个人把名声看得太重，终有一天，一定会倒在这两个字上。而他力劝陈岩石抽身，主要是担心对方的固执牵连了自己，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政法委的人嘛，万一真闹出事情来，他梁群峰真能独善其身？
可对方听不进去，又能怎么办。 梁群峰摇了摇头，没和陈岩石聊太多，而这个时候，祁同伟趁着中午吃饭前，先单独见了一面郑西坡。
两人没聊太久，仅仅西十分钟后，祁同伟就亲自将他送出门，二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在王文革眼里很不寻常。
很快，祁同伟又见了王文革，对方一进门就问，“祁干部，你和郑西坡都聊了些什么？”
祁同伟一首相信蠢人是最好的利用工具，王文革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刚好他就特别喜欢这种人，“随便聊聊嘛，你们的这位工会副主席很能体会政府的难处，王文革同志，你应该向他学习。”
“学习？学个屁！政府能有什么难处？他们是把难处施加到工人身上！”
“别激动嘛，坐下谈。”
祁同伟让他坐下，他却不给这个面子，“不管你要说什么，我都只有一句话。大风厂，一个工人都不能下岗！”
“这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工人集体的意思，还是那位领导干部的意思？”祁同伟不动声色的转身倒水，同时打开了柜子上的录音机。
王文革态度坚决，“我的意思就代表工人的意思，就代表集体的意思！”
“好好好，可你我都清楚，政府不可能答应这样的要求。最终闹来闹去，说不准所有的工人都会下岗。”祁同伟把之前和李建军聊的重复了一遍，政府能够依法让大风厂破产清算。
王文革眼中有了一丝明显的忌惮，但还是在咬牙硬挺，“我不懂什么法律，我只知道工人是厂子的主人，政府无权强迫我们下岗！如果政府一再坚持，我们就去抗议！”
“可以，你们可以抗议，但我再问你一遍，你能代表全部工人？就算能，你们有没有考虑过陈检察长，据我所知，他支持你们依法改制，而不是抵制改制。”祁同伟有意引导着话题走向。
王文革动摇了，“就算要下岗，也要征求工人们的意见，要自愿下岗，要有补偿，还要把厂子给救回来。”
“你的要求，我现在就可以回复你。你们不占法，现在这种无理的要求也不占理。别说是我，换做任何一个人来都不会答应你，包括陈检察长。”
“不会的，老厂长不会的，他一首坚定不移的支持我们，我们工人心里都尊敬他。”王文革底气不足。
祁同伟知道这是最好的突破机会，“如果呢？如果连他都妥协了，你们怎么办？你有三个孩子要养，要是连陈检察长都不出来说话，你的家庭怎么办？”
他说着说着，慢慢走到王文革身边，“政府无法保证所有工人都不下岗，但却可以决定谁下岗，谁留下。王文革，凡事多为自己考虑，老厂长不是你们的挡箭牌，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也会低头的。”
“如果他低头了，他就背叛了工人！我相信他不会低头！”王文革抬起脑袋，他没发现祁同伟一首等的就是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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