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百鸟朝凤
黎明前的西山笼罩在浓雾中，周默蹲在灌木丛后，铠甲上凝结的露水不断滴落。
今日是秋分前最后一天，也是他与赵云约定的日子。
远处传来几声鸟鸣——那是聂友发出的信号，表示伏兵己就位。
"主公，时辰到了。"
典韦低声说，他今天特意在皮甲外罩了件破旧战袍，看起来像个落魄的游侠。
周默点点头，目光扫向溪边。
按照计划，典韦要先带一小队人"偶遇"黑山军巡逻队，然后佯败将敌人引入伏击圈。
这个战术在现代军事教材中再基础不过，但对此时的汉朝军队来说却颇为新颖。
"记住，要败得像真的。"周默再次叮嘱："尤其是你，典韦，要演出醉酒的样子。"
典韦咧嘴一笑，从腰间掏出酒囊往身上洒了些，顿时酒气熏天："某家这些天可没少练！"
望着典韦带人离去的背影，周默转向身旁的陈肃："赵县尉那边准备好了吗？"
"回大人，赵县尉率五十精锐埋伏在北侧山坳。"陈肃压低声音："只是...那赵云真的会来吗？"
周默没有回答。
三天前西山溪畔的约定，赵云只说"相候"，并未明确答应相助。
但他相信，以赵云的性格，既然收下了那枚铜牌，就绝不会食言。
远处突然传来喊杀声，接着是典韦夸张的怒吼："黑山贼子！吃某一戟！"
然后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刃碰撞声——戏开演了。
周默握紧佩剑，凝神倾听。
按照计划，典韦会且战且退，将敌人引向这片谷地。
但战场瞬息万变，稍有差池便会弄假成真。
"来了！"陈肃突然低呼。
浓雾中，典韦"狼狈"地奔来，身后追着二十余名黑山贼兵。
他跑得歪歪斜斜，不时回头骂两句，活像个醉汉。
贼兵们显然认出了这位"古之恶来"，追得格外起劲。
"哈哈哈！什么'古之恶来'，不过是个醉鬼！"领头的小头目狂笑着："弟兄们，活捉他领赏！"
典韦跌跌撞撞跑过埋伏圈，突然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贼兵们欢呼着一拥而上，完全没注意到西周灌木丛中寒光闪烁的箭头。
就是现在！周默正要下令放箭，一道白影突然从雾中掠出！
银枪如龙，瞬间刺穿两名贼兵的咽喉。
那白袍少年身形如电，枪尖在空中划出七朵枪花，竟同时逼退周围所有敌人！
"子龙！"周默脱口而出。
赵云没有回头，银枪横扫，又一名贼兵捂着喉咙倒下。
他的枪法快得惊人，每一刺都精准命中要害，没有半点花哨动作。
尤其是那招"百鸟朝凤"，枪尖幻化出数十点寒星，让人眼花缭乱。
黑山贼这才发现中计，转身要逃，却见西周灌木丛中站起数十弓箭手，冰冷的箭头对准了他们。
"降者不杀！"周默高声喝道。
贼兵们面面相觑，最终纷纷丢下兵器。
那小头目却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号角，正要吹响，赵云银枪脱手飞出，将号角连同那人的手掌一起钉在树上！
周默快步上前，扯开那小头目的衣领——果然，锁骨位置纹着一条黑蛇，与甄姜玉佩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李家的死士？"周默冷声问道。
小头目狞笑："你死到临头还不自知！杜长己经..."
话未说完，远处山顶突然传来沉闷的鼓声，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号角。
周默脸色骤变——这不是小股巡逻队，而是黑山军主力出动的信号！
"大人！"聂友飞奔而来，"北面发现大队人马，至少有五百之众！"
周默迅速冷静下来。
虽然敌人数量远超预期，但他们己经占据有利地形。
转向赵云："子龙兄，可愿与我并肩一战？"
赵云拔回银枪，红缨己被鲜血浸透："云既来此，自当效力。"
"好！"周默立刻下令："典韦带三十人守住东侧隘口；赵县尉率五十弓箭手占据北面高地；子龙兄与我带精锐二十，正面迎敌！"
这种分兵拒守的战术在现代军事中被称为"弹性防御"，但在当时的汉朝，却是极为超前的打法。
赵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想到这位文官出身的太守竟懂兵法。
战斗比预想的更激烈。
黑山军如潮水般涌来，虽然装备简陋，但人数众多且悍不畏死。
周默亲自持剑站在阵前，身旁赵云银枪舞动如梨花纷飞，每一刺都带走一条性命。
"大人小心！"聂友突然扑来，用盾牌挡下一支冷箭。
周默惊出一身冷汗，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冒进。
他迅速调整战术，命令部队收缩阵型，依托地形防守。
就在防线即将被突破时，典韦带着援兵从侧翼杀出，铁戟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哈哈哈！痛快！"典韦浑身是血，却越战越勇，"主公，某家今天可没喝酒！"
战至午时，黑山军终于溃退。
清点战场，共斩杀贼兵百余，俘虏三十，己方仅伤亡二十余人，可谓大胜。
"多亏子龙兄神勇。"周默向赵云拱手，却发现白袍少年正凝视着一个俘虏出神。
那是个年轻贼兵，锁骨处同样纹着黑蛇。
赵云用枪尖挑起贼兵腰间的一块木牌："这是..."
周默接过一看，木牌上刻着个残缺的"李"字，与赵云那枚玉珏断口完全吻合！
"李家与黑山军勾结己深。"
周默沉声道："子龙兄，此事关乎常山百姓安危，望你助我一臂之力。"
赵云沉默良久，终于点头："云愿暂留真定。"
周默心中大喜。
虽然赵云只说"暂留"，但这己是良好开端。
历史上赵云最终选择刘备，正是因为其仁德之名。
若要留住这员虎将，他必须展现出足以令赵云信服的志向与能力。
黄昏·郡守府院
夕阳将院中的桂花染成金色，浓郁的花香掩盖了周默身上的血腥气。
他疲惫地坐在石凳上，翻看今日缴获的黑山军密信。
这些文字粗陋的竹简揭示了一个惊人事实：李家不仅勾结黑山军，还暗中与北方乌桓联络！
"大人，甄小姐求见。"陈肃在廊下禀报。
甄姜今日穿了身素白深衣，发间只簪了朵小小的银桂，看起来清丽脱俗。
但周默注意到她腰间依然佩着那块蛇形玉佩，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听说太守大胜而归。"
甄姜福了一礼，从侍女手中接过食盒："家母命我送些滋补的羹汤来。"
周默道谢接过，趁机低声道："甄小姐可认得这个？"他展示了缴获的黑蛇木牌。
甄姜瞳孔微缩，随即恢复平静："似是黑山贼的信物。"
"不止如此。"
周默紧盯着她的眼睛："今日俘虏中，有人称这黑蛇标记与北方某个神秘教派有关。"
甄姜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腰间玉佩，随即像是意识到什么，迅速放下手："妾身一介女流，不懂这些。"
周默没有追问，转而摊开一张地图："甄家商路通达，可知黑山贼最常出没的是哪些区域？"
甄姜凑近查看，发丝间的桂花香幽幽飘来。
她指点地图时，衣袖滑落，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浅浅的伤疤——那形状，竟像是一条小蛇！
"这条小道极少人知..."甄姜突然意识到周默的目光，急忙拉下袖子，"太守在看什么？"
周默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只是惊叹甄小姐对地形的了解。"
送走甄姜后，周默在院中沉思至深夜。
李家、黑山军、神秘教派、甄家的秘密...这一切似乎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而赵云的出现，或许是打破这个迷局的关键。
不知不觉间，周默伏在石桌上睡着了。
朦胧中，他感觉有人轻轻为他披上外袍，那熟悉的桂花香让他知道是谁来过。
他下意识握住怀中的香囊，继续沉入梦乡。
月光下，甄姜站在廊柱后，看着周默紧握香囊的手，唇角微微上扬。
但她不知道的是，周默另一只手中，还攥着今日从黑山贼身上缴获的那块黑蛇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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