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焦土襄阳
建安十年九月二十,襄阳城外。
夕阳正将这座雄城的轮廓镀上一层血色。
曹仁率领的残部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这支曾经威震荆州的军队如今只剩五千余人,甲胄残破,旌旗歪斜。
马蹄扬起的尘土中,士兵们疲惫的面容上写满了败退的耻辱。
城门大开,却不见半个守军,只有几面残破的曹字旌旗在秋风中无力地飘荡。
"将军,情况不对。"副将牛金勒马靠近,低声道,"太安静了。"
曹仁眯起眼睛,右手不自觉地按在剑柄上。
秋风卷着枯叶从城门洞穿过,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他注意到城门两侧的箭楼上有明显被拆卸的痕迹——守城器械己经被提前转移了。
"派两队斥候,一队沿城墙巡视,一队进城查探。"
曹仁沉声下令,声音沙哑如磨砂。
"其余人原地戒备,弓弩手就位。"
半个时辰后,斥候队长回报时额头渗着冷汗:
"禀将军,城内粮仓、武库皆己搬空,连水井都被填了几口!太守府内文书档案焚烧殆尽,只余灰烬。"
曹仁翻身下马,靴底踩在城门口的尘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缓步走入城中,只见街道两旁的民居门户洞开,市集上散落着来不及带走的杂物。
一阵风吹过,卷起几张残破的竹简,在空中打了个旋,又落回地上。
"丞相...这是要放弃荆州啊..."
曹仁喃喃自语。
牛金跟上来,低声道:"将军,我军只剩五千余人,粮草不足,如何守这空城?"
曹仁没有立即回答。
他缓步登上城楼,远眺南方。
那里是江陵的方向,如今恐怕己经插满了刘字大旗。
再望向东面,汉水对岸的芦苇荡中,隐约可见东吴水军的帆影。
更远处,新野方向的天空飘着几缕黑烟,想必田豫的骑兵己经切断了北归的退路。
"传令。"
曹仁突然开口,声音冷硬如铁。
"全军休整一夜。明日...焚城!"
"什么?!"
牛金大惊失色。
"将军,这可是襄阳啊!乃荆州重镇,光武中兴之所!若焚之..."
曹仁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但很快被决绝取代:
"既不能守,也不能留给敌人,当年董卓焚洛阳阻十八路诸侯,今日我曹子孝...焚襄阳阻孙刘联军!"
他猛地转身,铁甲铿锵作响。
"执行军令!"
当夜,曹军士兵沉默地拆解着城内残存的木质结构,将引火之物堆积在主要建筑周围。
有人偷偷抹泪——他们中不少人是荆州本地征召的士兵。
九月二十一,黎明。
襄阳城中突然火起。
曹军士兵按计划分二十队同时点火,火把扔进事先准备好的柴堆,火油泼洒在梁柱上。
太守府、粮仓、军营、官署...所有可能被敌军利用的建筑都被重点关照。
曹仁亲自执火把,点燃了太守府的门楣。
火势借着秋风迅速蔓延,很快吞噬了整座城池。
浓烟遮蔽了朝阳,将天空染成暗红色。
逃窜的老鼠和野猫在街道上狂奔,有几处民宅突然传出哭声。
原来还有不愿离去的老人躲在里面。
"撤!"
曹仁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在烈焰中崩塌的城楼。
"回许昌!"
五千曹军默默北撤,身后是冲天的火光和滚滚浓烟。
有士兵忍不住回头,被军官厉声呵斥。
这支军队离开时比来时更加沉默,马蹄声淹没在烈火燃烧的爆裂声中。
那场景,恍如当年洛阳焚城的再现。
同日傍晚,南阳宛城。
田豫站在城楼上,手中千里镜微微颤抖。
南方天际那抹不祥的红光即使在白天也清晰可见,黑烟形成的云柱首插云霄。
"襄阳...烧了..."
田豫放下千里镜,镜筒上沾满了手心的冷汗。
身旁的张绣倒吸一口冷气:"曹仁竟如此狠绝?"
"是曹操的决断。"
田豫轻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才是枭雄本色。"
两人沉默良久。
城楼下的街道上,百姓们对着南方的火光指指点点,恐慌的情绪在蔓延。
张绣突然问道:"将军,我们是否要出兵接管襄阳?至少救些百姓..."
田豫摇头:"主公早有严令,不得擅自南下。况且..."
他望向那片火光。
"现在的襄阳,只是一片焦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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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庸城。
周默接到襄阳焚毁的战报时,正在与徐庶对弈。
信使满身尘土,嘴唇干裂出血,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
"襄阳大火,百里可见。曹仁焚城北归,孙刘联军正争夺江陵..."
周默念出军报时,手中的黑子悬在半空,久久未能落下。
棋盘上,他的黑子正对徐庶的白子形成合围之势。
此刻这局棋突然变得索然无味。
"好一个曹操..."
周默最终将棋子放回棋罐。
"好一个郭奉孝..."
徐庶凝视棋局,手指无意识地着一枚白子:
"郭嘉虽死,其谋略仍影响着中原局势。曹操此番壮士断腕,实为高明之举。"
顿了顿,他忽然将白子落在棋盘边缘。
"曹操舍得放弃荆州,实为高明之举。此人不除,终成大患。"
周默起身走到窗前,远方汉水如带,蜿蜒流向东南。
江面上有几艘渔船,渔民们似乎对南方的变故浑然不觉,依旧撒网收网。
"郭嘉这是给曹操指明了道路——收缩兵力,养精蓄锐,待我与孙刘相争时,再坐收渔利。"
"主公明鉴。"阎圃拱手道,"那我们..."
"回长安。"
周默转身,目光坚定,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在厅堂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传令:邓辅继续驻守房陵;阎圃任汉中太守,坐镇南郑;田豫、张绣继续守南阳,监视许昌和南边孙刘的一举一动。其余各部,随我回师关中!"
赵云按剑上前,问道:"主公,不趁势南下吗?"
周默摇头,微微一笑:"曹操既己退守中原,孙刘必会争夺荆州。此时插手,反成众矢之的。不如..."
他忽然咳嗽起来,侍从连忙递上水囊。
一旁的典韦挠头:"主公,就这么放过曹操?"
周默接过水囊饮了一口,水珠顺着胡须滴落:
"养精蓄锐,来日方长。曹操既己收缩兵力,我们也不必急于一时..."
他话音未落,亲兵匆匆来报:
"禀主公,汉水下游发现不明船队,打的是锦帆旗号!"
"甘兴霸?"周默挑眉,"他不是应该在江夏吗?"
亲兵补充道:"船队中还有一位自称庞统庞士元的先生,求见主公。"
周默与徐庶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有讶色。
庞统不是应该在荆州隐居吗?
怎么和甘宁搅在一起了?
"有意思..."周默嘴角微扬,随手将水囊抛给侍从。
"走,去见见这位'凤雏'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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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水河畔,十余艘帆船靠岸停泊。
这些船只形制各异,最大的楼船高约三丈,最小的走舸仅容五六人。
共同点是船帆都缝着彩色锦缎,在夕阳下如云霞般绚烂。
一名锦衣大汉立于主船船头,腰间铜铃随江风叮当作响。
他身后站着八百劲卒,个个赤膊上身,手持奇形兵器,正是横行长江的锦帆贼。
大汉身旁的文士显得格外突兀——矮小身材套着宽大儒袍,浓眉掀鼻的面容上却有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
此刻他正用蒲扇指着远处的上庸城墙,对锦衣大汉说着什么。
"兴霸,你说这周骠骑会收留我们吗?"
庞统摇着蒲扇问道。
甘宁铜铃般的笑声在江面回荡:
"某在江夏时,就听闻周默礼贤下士。若他不收,咱们继续逍遥快活去!"
正说着,岸上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者金盔金甲,正是周默。
马蹄声如雷,惊得锦帆贼们纷纷按住兵器。
庞统眼中精光一闪,低声对甘宁道:"此人龙行虎步,确有人主之相..."
周默勒马岸边,高声道:"可是凤雏先生与甘兴霸?周默在此,有失远迎!"
声音清朗,在江面上回荡。
庞统整了整衣冠,长揖到地:
"布衣庞统,见过骠骑将军!久闻将军'仁义将军'之名,今日得见,更胜闻名!"
甘宁也抱拳行礼,铜铃叮当作响:
"甘宁率八百锦帆儿郎,愿投明主!"
周默下马还礼:"二位大名,如雷贯耳。不知何以至此?"
庞统叹道:"荆州战乱,民不聊生。统本欲静观时变,奈何..."
他看了眼甘宁。
"这位甘兄的好友苏飞因刘备和孙策在西陵战死,如今誓不投孙刘。统思来想去,唯有将军坐拥北方,仁德布于天下,故冒昧来投。"
甘宁眼中闪过一丝痛色:"苏飞待我如兄,却惨死西陵。某甘兴霸宁可终身为盗,也不为仇人效力!"
"二位高义,周某钦佩,若不嫌弃,请随我回营细谈。"
周默一脸正色,突然提高声音。
"来人!设宴!今日我要与凤雏先生、甘将军彻夜长谈!"
汉水滔滔,映照着夕阳的余晖。
船队中最大的楼船上,一面绣着"锦帆"二字的旗帜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
周默注意到船侧吃水线附近装着可开合的暗门——那是水鬼出入的通道。
他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有了这支水军,将来东出函谷,或许不必再受制于黄河天险...
还有一事,他自然不会让庞统的"凤雏"之才再次如昙花一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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