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巧合。”
保姆回老家了，只剩下谈希文自己，如果不是谈铮去找谈希文要工业券，后果不堪设想。
尽管相信秦曼，谈铮心中也有一点疑惑。
但是这点疑惑，是出于军人的敏锐，与对秦曼的感激不发生冲突。
宋青松若有所思：“反正，这位秦曼同志，天赋异禀。”
想到今天去国营饭店闹，田周两家 ，软硬兼施。
眼看要占便宜了，就在瞬间，形势突然逆转。
“秦曼同志借了一条麻绳，要吊死在国营饭店。”
宋青松揉揉抽搐的嘴角，以秦曼的心眼和手段，把他们所有人吊死，自己都不带有事的。
“怎么回事？”
谈铮掐了烟头，望向远处。
成片的雪花，扑簌簌地落下，一会儿功夫，在谈铮的肩膀落下一层。
他随意拍了两下，转身看向宋青松。
秦曼是谈家的恩人，他不希望她受委屈。
“她受委屈？”
宋青松快要疯了。
他迫不及待地描述国营饭店的一幕。
“也不知道她和服务员说了什么，哄得那人眉开眼笑，我和杨晓芸借光，吃了一顿牛肉面。”
牛肉罐头是津市运来的，供应少。
味道软烂，泡在热乎乎的面汤里。
面汤上，大师傅破天荒给加了几滴芝麻油，回味无穷。
“秦曼同志不吃亏，不然怎么能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
昨天晚上，宋青松回家，听他妈提了一嘴。
人贩子陈凤英和瘸子合伙儿，拐卖妇女是熟手。
只要盯上的目标，都成了。
两个人足够谨慎，可惜不开眼碰上秦曼，算是栽了。
提到人贩子，谈铮微微皱眉：“青松，你承认吧，你脑子不太好。”
“哪不好了？”
被谈铮贬低，宋青松一改斯文形象，怒道，“脑子不好我能给人看病？”
“人贩子早露出马脚了。”
在病房里，谈铮观察细致。
陈凤英装作老实巴交的农妇，可她的手上连个茧子都没有。
外衣灰突突的，看着土气，皮鞋不是便宜货。
她的手上，有戴金戒指的痕迹。
一般普通的农妇做活儿，手上不会戴东西。
想到自己帮助人贩子抓秦曼助纣为虐，宋青松理亏：“我哪里知道？再说秦曼同志正好撞在你车前面，我以为她提前踩点了。”
谈家老爷子是军区司令员，一家都在部队。
谈铮二十多岁不结婚，在军区大院相当抢手。
只可惜，他本人经常黑脸，吓哭过面皮薄的姑娘。
胆小的，都被谈铮的气场震慑，说话吞吞吐吐。
两个人刚回到三楼，杨晓芸迎上来：“宋医生，产妇在观察，小曼还在手术室，我先回家一趟。”
太晚了，医院里食堂关门了。
秦曼晚上吃得少，把一大半面条分给她和宋青松，耗费了体力，肯定饥肠辘辘。
“我回家看看有什么吃的，让我妈做好再送过来。”
杨晓芸考虑周到。
她兴奋地道：“小曼太厉害了！”
宋青松知道杨晓芸和秦曼熟悉，打听道：“秦曼同志在乡下是做什么的？”
“赤脚医生。”
杨晓芸星星眼，一脸崇拜，“别看她在村里，名气很大的，周围镇上的百姓，都来找她看病。”
“她不是医学专业的吧？”
宋青松继续打听。
高考早就停了，现在省城医院的大夫，只有少数上过工农兵大学。
杨晓芸神秘地挤挤眼睛，爱吹牛的毛病犯了：“这是个秘密，宋医生你不要说出去。”
“你说，我保密。”
宋青松不但自己听，还叫上了谈铮。
杨晓芸完全不介意，摆摆手：“小曼村里，有下放的医学泰斗，小曼是好几个医学泰斗的学生，厉害着呢！”
秦曼只说有个老中医教过她，到了杨晓芸口中，水分大了不少。
不过，也算是歪打正着。
这些年搞运动，不少学者教授被打倒下放。
那些人本来年纪就不小了，住在牛棚，干脏活累活，身子垮了，终究没挺过去。
提到此，谈铮面色沉重。
他相信，暴风雨来了，终究会过去。
曙光，就在前方。
杨晓芸要回家，被谈铮拦住：“杨晓芸同志，不用麻烦你了，还是我回去一趟。”
谈希文的情况瞒不住，还是得惊动谈家人。
谈家有保姆，做菜炖汤，手艺不错，也好给谈希文补一补身子。
“谈团长，有个事……”
谈家的保姆做菜肯定比她妈好吃，杨晓芸欣然应下。
她看了一眼谈铮，绞了绞衣摆，琢磨怎么开口。
“说啊。”
宋青松催促，委婉地道，“说出你的请求。”
“我请求给小曼找个工作，最好留在医院。”
趁着秦曼做手术的间隙，杨晓芸找人打听了。
省城医院需要人才，每年都会破格招人。
当然了，一些不重要的科室，还是关系户居多。
像秦曼这样具备手术资质的大夫，没道理把人推出去。
怕谈铮误会，杨晓芸主动解释：“不是小曼的意思，是我自己想的。”
秦曼进手术室后，杨晓芸还没见过她。
她喜欢秦曼，崇拜秦曼，绞尽脑汁想把人留在省城。
而且，今天在国营饭店，秦曼和周家人讨价还价的时候，也说过要一份正式的工作。
“好。”
没有任何犹豫，谈铮答应得痛快。
安排工作，对于谈家来说不费劲。
工作的事，需要等张主任从京市开会回来，由谈家找关系举荐。
秦曼参加省城医院考核，这一关跳不过去。
一个小时后，手术室大门敞开，产妇被推回产房。
秦曼扶墙出来，腿有些发软。
她和徐大夫打了个招呼，想打热水，回到病房里擦洗。
出了一身汗，浑身上下不舒服。
“小曼，你和我一起，咱们去宿舍。”
杨晓芸上前扶着秦曼，先把水杯递过去。
水里加了糖，带着点甜味。
秦曼喝了大半杯，平缓了一会儿问道：“晓芸，去你宿舍方便吗？”
秦曼所在的病房，今天安排进来一个住院的大娘，有家属陪床。
但是考虑到宿舍人多，她可能会打扰到别人休息。
“方便，怎么不方便？”
宿舍是西人间，有一个护士值夜班，其余的都没在。
杨晓芸拉住秦曼，憋红了脸：“小曼，我犯错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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