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外面还是阴雨绵绵。
手机在办公桌上震动时，梁祁言正在批阅季度财报。
看到屏幕上闪烁着“奶奶”二字，梁祁言这才放下了手里的活儿。
“祁言。”电话那头传来老人沙哑又慈祥的声音，带着些担忧，“你父亲住院了，在江城中心医院。”
梁祁言没打算回应，在这种事情上，他一向不会轻易妥协。
电话里短暂的沉默后，奶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父子......但这次，去看看他吧。”
梁祁言是昨天知道他父亲病倒的，但他无法确认这是不是又是他父亲放出的烟雾弹。
他之前己经被骗过很多次了。
梁氏家大业大，也不需要他这个儿子做什么，梁怀正自然会得到最好的照顾。
“祁言啊，你父亲他毕竟老了，梁氏需要你，你跟你父亲好好谈谈吧，他会松口的。”
梁祁言依旧沉默。
“祁言，你父亲这次真的是病了。你公司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正好借这个机会跟你父亲谈谈条件，这次是他理亏。听奶奶的话，去医院看看。”
窗外的雨丝斜斜划过玻璃，梁祁言望着雨幕中模糊的城市轮廓，喉结滚动了一下。
“好。奶奶我会去医院的。”
——
推开病房门时，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饭菜的味道。
梁怀正半靠在病床上，手里端着碗清粥，见梁祁言进来，眉头立刻皱得更紧，连带着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分。
“我以为你真不来了。”
梁怀正放下碗，声音刻意压低，却掩不住那股子训斥的意味，“我当你眼里早就没这个家了呢。”
梁祁言面无表情地将带来的花束放在床头柜上，作势转身就要走。
“站住！”梁怀正猛地咳嗽两声，手按着胸口，脸色却更沉。
“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梁祁言背对着他，不置可否，脚也不动。
房间里一时静得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护士和护工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梁正怀喘了口气，语气终于缓了缓，“坐下。”
皮鞋在地板上转了半圈，梁祁言终于折返，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
他双腿交叠，西装裤线笔首，整个人锋利又冰冷。
“医生怎么说？”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谈一桩生意。
梁怀正：“死不了，但恐怕也活不长。”
刚刚来的时候梁祁言就先去找了医生，是老年慢性支气管炎，需要好好养着。
梁怀正的呼吸机发出轻微的嗡鸣，他抬手调低了氧气流量，浑浊的目光盯回儿子身上。
“还是上次跟你说的事。”
他的声音比方才沙哑，却少了咄咄逼人，“回梁氏来。”
梁祁言交叠的长腿放平，皮鞋尖抵在病床金属支架上。
“我也还是上次的话——我不会去做一个傀儡。”
监护仪的心电图突然急促了两下。
梁怀正竟没发火，反而扯了扯嘴角，“这次你公司的事，处理得是不错。”
说罢，枯瘦的手又拍了拍床板，“但你别以为，自己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才了，如果你不是我梁怀正的儿子，你以为我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求着你来？”
“想做生意，可以，回来做。每天弄你那个小公司有什么用？”
梁祁言忽然笑了，笑意未达眼底。
“我公司的事，不就是您一手造成的吗？”他倾身向前，“花这么大代价，就为了针对我的小公司？”
“就算这次我没出手。”梁怀正猛地拍了下床板，输液架跟着晃了晃，“你以为以后就不会遇见这种事？”
他剧烈咳嗽几声，缓过气来时竟带着几分得意，“我这是趁你年轻，给你上上课。”
梁祁言站起身，阴影笼罩半个病床，“那您就继续上课吧。”
他理了理袖扣，“我公司还有事，没时间在这儿闲谈。”
“坐下！”梁正怀一把扯住他的手臂，这次力道却虚浮，“急什么急？”
他喘着粗气松开手，忽然话锋一转，“你之前说的……我答应。给你公司的掌控权。”浑
浊的眼珠转了转，“但是，你必须跟晚晴结婚。”
梁祁言低笑出声，“看来还是没什么好说的。”
“等等！”梁怀正突然喊住己经走到门口的梁祁言，“这个先不提……你先回公司。”
他别过脸去看窗外树影，语气罕见地松动，“晚晴的事，以后再说。”
——
这几天梁祁言就像一台永动的工作机器，终于卡着第三天，处理好了剩下的所有事。
深夜，他将车钥匙随手丢在了玄关处，发出一声轻响。
梁祁言关上门，没有开灯。
黑暗里，空气凝滞，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细微的气流声。
他松开领带，手指在领结处停顿了一秒，家里这么安静，他三天了都没习惯。
沙发微微下陷，梁祁言向后靠去。
他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后颈贴上冰凉的皮革。
他定了明天最早的机票去瑞士，明天晚上就能见到阮琳。
想到这里，他的眉心才稍稍松缓。
沈林会找上阮琳是在梁祁言的意料之中的。
毕竟阮琳作为他身边最大的漏洞，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会从她身上下手。
他们大费周章地想要给梁祁言一个下马威，想把他逼回梁氏，对阮琳应该也不会太吝啬。
梁祁言好奇的是，沈林到底开出了多大的筹码，能让阮琳真的愿意离开自己。
他自己的物欲不是很强，除了必备的一些高端用品，他几乎不会在其他方面有任何花费，几乎这方面只要阮琳开口，他都会满足。
他给阮琳的太少了吗？他不禁开始反思。
今晚的夜很长，梁祁言辗转难眠。
原来在意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吗？
那阮琳呢，她现在是正在为逃离了他而撒欢儿狂喜，还是跟他一样孤枕难眠？
梁祁言从未像今天晚上一样有这么多的情绪，他却并不恼。
恰恰相反，他很享受，这种由阮琳带来的情绪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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