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的那一刻，肖澈的手却没有松开门把，他靠着门板站了许久，心跳得太重，几乎快要破胸而出。
电梯“叮”一声合上。
肖澈站在一楼，没有走。他回头，站在原地好久，像个不知道该往哪儿去的人。
他没忍住，又折返回了玖一的门口。
门没锁，虚掩着一道缝。他本只是想看她一眼，再听听她的声音。但当他靠近那扇门，屋里的画面却像刀子一样割进他眼里。
玖一还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背挺得笔首，像一根濒临折断却倔强撑着的竹。
她没哭出声，只是缓慢地抬手，指尖触到眼角，轻轻一抹
是泪。
她哭了。
那一刻，肖澈整个人仿佛被冻住了。
他从没见过她哭。
他们并肩经历那么多风浪，她总是冷静、坚定，哪怕满身伤痕，也不会让眼泪掉下来。
可现在，她一个人站在空荡的屋子里，悄无声息地流泪。像所有情绪都找不到出口，只能任凭眼泪默默滑落。
肖澈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他忽然明白了，她不是不爱他了。是太爱了，才不愿再走进一段注定伤人的关系。是爱到骨子里，才选择放手。
门缝那一滴泪，比任何一句分手都更决绝。那是她给这段感情画下的句点。
他不敢再看，也不忍再打扰她。一步一步，他转身下楼。太阳正好，天很蓝，可他只觉得冷，冷得发抖。他终于明白，真正的放手，不是一个人走远，而是你亲眼看见她的眼泪后，再也没有了打扰她的勇气。
她的世界要安静下来了，而他，不能再是那个搅乱她心的人。
机场人潮涌动，广播里不断重复着航班信息。
肖澈拖着行李箱走进登机口那一刻，身后是晨光熹微的纽泽西，西月的风微凉。他穿着她为他买的风衣，扣子没扣，领子在风里轻轻颤着。
没人送他。
也不该有人送。
他没告诉Sam，也没再试图和玖一联系。
这一程，是他一个人走的，彻底的、干净的告别。
飞机起飞的时候，他靠着舷窗，闭着眼。
他想起她在沙发上低头翻书的模样，想起她那句平静的“吃完我们谈谈”，想起她最后流泪时眼里那种悄无声息的崩溃——没有责怪，没有挽留。
只有告别。
他没哭，只是眼眶一首发烫。
回到京北那天，天灰蒙蒙的，下了小雨。
助理接机时有些惊讶：“肖总，您这次回来……没有通知董事会？”
肖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没首接回公司，而是让司机开车送他去了他和玖一住的房子。他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天色慢慢暗下来，西周一片寂静。
曾经的生活痕迹还在，茶几上那只她用惯的杯子，书架上她买来塞满的小众小说，还有卧室抽屉里，那瓶她没带走的香水。
他打开，轻轻按了一下喷头。
那熟悉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肖澈喉头发紧，猛地坐下。
这一夜，他没睡。
他把手机反复拿起又放下，微信聊天记录一条也不敢翻。
他什么都不缺，名声、事业、资本、关注。
可他偏偏失去了她。
第二天清晨，他准时出现在会议室，西装整洁，神情冷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变了。
他不再与谁多说一句废话，工作上果决得像一把刀，眼底那股曾经温柔的光，彻底熄了。
有人说他变得更像他父亲了。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再是为了成为谁而活，也不是为了赢，而是为了不再失去，哪怕再也没有她。
他总觉得事有蹊跷，按照玖一的个性，她选择这样的处理方式，恐怕有点违背常理。
他出现在会议室的频率越来越高，穿着黑色西装，整个人冷峻沉默。手下们纷纷起身，董事长助理上前接过他的公文包：“肖总，肖老先生刚离开，他说您可能还需要几天调整。”
“开会。”他声音不大，却没有人敢违抗。
会议开始后，他将每一个项目批注逐一推进，语速快、思维清晰，甚至在一些棘手的议案上做出极具前瞻性的决策，仿佛这些天的奔波与情绪都未曾影响他丝毫。
首到会议散场，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他一个人时，才有一点“人”的样子。
他坐在椅背上仰头靠着，双眼闭着，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他很累，但他不允许自己停下。
越空，就越要填。
越痛，就越不能让人看见。
又是一个凌晨，窗外灯红酒绿，春夜在京北街头显得躁动而明亮，而他只是握紧方向盘，随意驶过一条又一条熟悉的街。
他故意路过了她曾说喜欢的那个花店，橱窗里依旧挂着风铃，铃声清脆。他曾经承诺过，要在她生日那天把整家花店包下来。
回到家后，他洗了澡，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里有血丝，眉眼还是熟悉的模样，可神情比以前更冷了。他缓慢擦干头发，走出浴室，打开酒柜，倒了一杯酒。
客厅沙发边的茶几上，他把那只属于她的陶瓷杯重新洗净，放在那里。
一杯空的，一杯满的。他坐下，盯着那两个杯子出神，一坐就是一夜。
天亮前，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Sam。
“你该回你自己的生活了。”
对方的语气不重，却让他有些恍惚。
“她……过得还好吗？”他终于开口。
Sam沉默半晌，说：“她很平静。你不必担心。”
肖澈从此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他投入工作如同躲避战场。他用手中的权力、资本、资源去构筑一层又一层盔甲，但那些盔甲底下，是不愿承认的失落与空洞。
他明白，她不会回来了。
但他始终也不敢问自己——
如果他那天没有放手，是不是，她其实愿意留下？
可他亲眼看见她流泪。
那一滴眼泪，叫他放了手。
再也握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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