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松州府是去梧州的必经之路,卢鹤鸣早就打算好要在松州府停留两日。
一是卢鹤浔就在府学读书,兄弟二人许久未见,也好趁此机会见面叙话,二是这松州府,还有他想重逢的故人。
这两年他虽与家人互通书信,却不曾和方子与、王元亨二人联系,纵是卢鹤鸣去年从弟弟的书信中得知王元亨也回了临安府,也猜到了王家,也不曾去上门寻人。
二人虽同在临安府城,但这城里大得很,人也多,他又深居简出,也从未碰见过。
不是他不将王元亨当朋友,只是他有自己的事要做,而且他拜梅珣为师,若贸然登门,让王家与梅家扯上关系,王家人心里未必欢迎,他又何必让王元亨为难呢?
松州府学。
两年过去,府学看门的小厮也换了人了,不识得他这位昔日的风云人物,伸手将卢鹤鸣拦在门外。
“非府学学子不可入内,敢问郎君可是来寻人的?是找哪班哪位学子?小的可代为通传。”
不过两年光景,竟生出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卢鹤鸣正要表明身份,这时门内传来一个声音:“卢兄?果真是你,你回来了。”
来人是当初在甲班的同窗李君素,正准备出府学大门。
李君素又对一旁站着的看门小厮道:“白石,你来得晚不认得,卢兄也是咱们府学的学子,只不过这两年游学去了。”
小厮白石听罢吃了一惊,这少年看着不过十西五,两年前便是府学学子,岂不是十二三便中秀才了?
他连忙拱手致歉:“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卢秀才,还请您莫要怪罪。”
卢鹤鸣摆了摆手,并不介意,“无事,不知者无罪,只是一个小误会罢了。”
那李君素见到阔别两年的卢鹤鸣也不急着出门了,拉着他在府学门口就攀谈起来:“卢兄今次回来可是参加秋闱的?”
卢鹤鸣点了点头,“正是,李兄今年不下场么?”
得到肯定的回答,李君素的表情便有些不大自然,硬是挤出一个笑脸来回道:“乡试三年一回,机会难得,自是要下场一试的。”
“卢兄前两年岁考之时便名列前茅,这回外出游学后学问定是又进益了不少,此次秋闱蟾宫折桂想必不在话下了。”
这后头的话听在耳里就有些酸,毕竟乡试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
松州府隶属永宁省,按朝廷分配好的中额每届乡试只取中七十名举人,而整个永宁省参加乡试的秀才足有七八千之数,碰到乡试大年,这个人数还有可能飙升至上万,可谓是百中取一,竞争激烈得很。
有些人抱着多一个竞争对手便少一分胜算的心态,看来这李君素就是如此,这是将他当作假想敌了。
卢鹤鸣瞧得清楚明白,竟是毫不谦虚就应下了:“那便承李兄吉言了。”
既然爱说些酸言酸语,便自个酸去吧,反正这难受的也不是他。
李君素没想到得到这么个回应,他可不是诚心预祝卢鹤鸣中举的,不过说些场面话而己,对方不应该反过来说两句话吹捧吹捧自己吗?
要么也合该说些自谦的话才是,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狂妄,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不,甚至比两年前更加狂妄,话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像是这举人功名己是他囊中之物一般。
这等年少盛名之人,怕是要等到哪日登高跌重了,才能学会怎么虚心为人。
但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面上是万不会得罪卢鹤鸣的,毕竟若是对方哪日一飞冲天了,有这同窗之间的面子情,也多条人脉多条路不是?
李君素嘿嘿尬笑了两声,“好说好说,我想起来还有些事,改日再与卢兄切磋学问,告辞。”
与李君素告别,卢鹤鸣踏进了府学的大门。
府学的路与从前一般无二,只是路两旁种着的树木更加繁茂高大,六月初的夏日里,蝉鸣声阵阵,听在耳中略有些聒噪。
甲号舍十一号房。
卢鹤鸣怀着与友人重逢的期待敲门,开门的却不是方子与,而是一个面皮白净的青年书生。
“你是何人?”二人异口同声。
卢鹤鸣先行了一礼,这才问道:“在下卢鹤鸣,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原先这间斋舍内是住着一个叫方子与的学子,你可认识他?”
对面那书生面色一缓,回了一礼,“我姓禾,单名一个瑾字,原来你是来寻方兄的,只是不凑巧,他家中有事,七日前便归家去了。”
卢鹤鸣眉头微蹙,这再过一月半便是秋闱之期,此时不在府学潜心温书应考,反倒匆匆归家,可是家中有何难事?
“禾兄,方兄可有说过何时回来?”
禾瑾摇了摇头,“他走得匆忙,并未同我提及,不过六日后便是府学同窗约好启程前往梧州的日子,想来方兄也快回来了。”
松州府与梧州距离不近,且乡试应试学子者众,若是不提前去贡院附近租个院子或寻个客栈,到时候怕是只能住在又偏又远的地方。
所以府学内参加本届乡试的学子便相约早些启程,一道去贡院附近赁个院子住,既比住客栈清净,银钱上也更便宜些。
寻人无果,卢鹤鸣只能留下话来:“那若是方兄回来了,还劳烦禾兄帮忙转告我来找过他了,到时候梧州再见。”
不过一桩小事,禾瑾自是点头应下。
卢鹤鸣又接着往后头走,敲了乙号舍六号房的门。
“兄长——”
卢鹤浔一开门,便欢喜得跳起来扑到了卢鹤鸣身上,卢鹤鸣被他扑得一个趔趄,兄弟二人差点双双跌倒在地上。
卢鹤鸣打量了一番圆润了两圈,下巴上还有婴儿肥的弟弟,打趣道:“不过两年未见,你倒是沉了不少,看来这府学的伙食有所改善呐。”
要不是他日日跟着郭坤锻炼,方才怕是接不住他。
卢鹤浔也不生气,“姨娘说我这是长身体吃得多才胖了些许,等我长高了自然就会瘦下去的。”
卢鹤鸣像从前一样敲了敲他的脑袋,“行,周姨说得对,走吧,父亲还在家里等我们。”
“父亲也来了?你们一道从家中过来的吗?”
“兄长,你是何时归家的,怎么没有派人给我送信?”
“兄长,你在临安府过得还好么?梅老先生教的学问是不是格外厉害?”
“兄长,临安府好玩吗?你信中说过的……”
这从府学到卢府短短一段路程,卢鹤浔这张嘴就没停过,一首问东问西。
最后,卢鹤鸣实在答得厌烦,到家后将花厅桌上的云片糕拿起一块塞进他嘴里,好堵住这张唐僧一般的嘴。
别念了,真的别念了。
卢鹤浔将糕点咽下,又倒了杯茶水喝下,接着问道:“兄长,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最喜欢吃云片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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