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当空,月华似练。
这场别有用心的诗会也到了尾声,只是此时己过戌时,到了宵禁的时辰。
大昭律有言:“一更三点暮鼓响,禁宵行夜游者;五更三点晨钟后,方可通行,凡犯夜者,皆笞三十。”
宵禁制度十分严格,就算是位高权重者也不得逾矩,但也并非死板到不知变通,按规定,疾病、生育、死丧者皆可通行,当然若是在盛京城中,得陛下召见亦可夜行。
显然,在座诸位参加诗会的府学学子们没有一个符合上述的通行要求,幸而姚元文己为赴会的客人备下客房。
今日看了一出好戏,打雁的反被雁啄了眼睛,真是有趣的紧,姚元文看得十分尽兴,却也未忘记一件正事。
陈在方在客房中来回踱步,越想越气,今日不仅未能给那讨人厌的卢鹤鸣一个下马威,反倒助他扬了才名。
今夜过后,诗会上的诗作必然会流传出去,这卢鹤鸣也会踩着徐立言的“小诗仙”之名,更上一层楼。
他里里外外忙活半天,不仅未达目的,反倒为他人做了嫁衣,活像个跳梁小丑一般,陈在方气得抓起桌上的茶盏就摔了出去。
“哟,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陈公子好大的火气。”
“姚元文,你来干什么?”
莫不是来看他笑话的?他辛苦攒这局想坑卢鹤鸣之事,除了卢鹤鸣本人,就是眼前这人最为清楚了。
“我当然是来……”姚元文故意拖长了声音,成功欣赏了一番陈在方漆黑如墨的面色,又觉得这张脸也没什么看头,至少比他家中豢养的舞姬美婢要逊色多了,更是不及春华阁的花魁娘子多矣。
于是痛快表明来意:“租下这溪园一日花费二十两,再加上置办席面酒水,用的笔墨纸砚,还有我家丫鬟小厮的工钱,至于刚刚打碎的那个茶盏,就算是我送给你的了,诚惠五十两银子。”
陈在方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向那只伸到自己面前讨债的手,“姚元文,你是穷疯了么?五十两银子值得你特地追过来找我要?”
被骂了姚元文也并不动怒,反而不紧不慢道:“我家穷,自小受长辈教导要勤俭持家,自是比不得陈公子挥金如土惯了,五十两银子竟也不放在眼里。”
又狐疑地上下扫视了陈在方一遍,“陈公子不会是要赖账吧?这诗会可是你要我办的,银钱花费自当你来出,我还没算我自个的出场费呢……”
陈在方气急,这人真是演都不演了,姚家是本地大族,姚元文会缺银子使?说什么勤俭持家的鬼话莫不是把他当傻子戏耍?
但他又奈何不得对方,姚元文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又是许思敬的外甥,而他们陈氏根基就扎在人家的地盘上,他是性子张狂,但并非没长脑子,张狂是有被容忍的底线的,他从不招惹不该招惹之人。
简而言之,陈在方这人是柿子只挑软的捏。
只是这回他失算了,没想到卢鹤鸣非但不是什么软柿子,反而是一块邦邦硬的顽石,这才吃了亏硌了手。
陈在方只能从怀中掏出五十两银票拍在姚元文的手上,好堵住这张气人的嘴,“你拿了钱,就赶紧给我走!”
姚元文讨了债便毫不留恋的扭头就走,边走嘴里还不忘蹦出些气人的话来:“得嘞,陈公子大气,日后若还有这等有趣之事,尽可来找我,姚某乐效犬马之劳。”
这厮明显是在嘲笑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陈在方胸膛起伏,差点背过气去,抓起一旁摆放的花瓶就又想往地上扔,却又想到要是摔了这个花瓶,指不定明日姚元文又要追着自己赔偿花瓶的银子,犹豫了一下,最后又恨恨地将那花瓶放回原处。
银子他有的是,就是买上百八十个花瓶碎着玩也不在话下,只是他再也不想听姚元文那张破嘴,说出那些讨债的话来。
……
翌日一早,姚元文还贴心的安排了马车送各位同窗回府学上课,真是一位十分体贴周到的主人家。
回程的马车上,王元亨率先忍不住问道:“你们说这姚元文是怎么个意思?”
昨日之前还以为这场诗会是陈在方联合了姚元文想要干票大的,没想到只陈在方一人拉了坨大的,让他产生了一种淡淡的荒谬感。
“我对这位姚公子也不甚了解,他是与我同年通过院试的学子,也一同入了府学,但我们不同班,且他很少来府学,并未有交集。”
方子与先是述说了他对姚元文为数不多的了解,接着将求知的目光投向了卢鹤鸣。
这是在玩什么接力赛游戏吗?每人都得唠上两句呗。
对上两位友人充满疑惑的眼神,卢鹤鸣摊了摊手,“你们都不知道,我初来乍到的就更不知道了,昨夜可是我和他第一回见面。”
“王兄,你这位百晓生就没打听到他的什么消息吗?”
“怎么没打听?收到帖子我就派人去打听了,这位姚公子可是松州府的一位风流人物。”
“风流人物?”
“嘿嘿,字面意思,据说他家中美婢如云,还是秦楼楚馆的常客,春华阁那位美貌花魁念奴娘子也是他的老相好,还有花戏楼的当家花旦应君怜也是他砸钱捧起来的……”
等等,此时戏班的旦角多由男子反串,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位应君怜应该……是个男人?
卢鹤鸣开口求证,“那应君怜……”
只是还未说完,王元亨便心领神会,小眼睛迸发出强烈的八卦之光,猥琐一笑点了点头,“没错,是个男旦,据说声若黄莺出谷,且生得一张芙蓉面,行动时身姿又如弱柳扶风,比女人还女人,卢兄弟要是感兴趣,咱们下次也可以去花戏楼捧场看他的戏。”
感兴趣?不,我不敢。
老话说人不可貌相,古人诚不欺我,这姚元文面上看着是位风度翩翩的斯文公子,背地里居然玩这么花?
小小震撼了一下卢鹤鸣的首男三观,到底是谁在说古人保守的?
“你打听了这么多,怎么之前不说?”
“你之前也没问呐?再说了,这些都是人家的隐私,我传播出去不太好吧?”
卢鹤鸣和方子与同时抽了抽嘴角,那现在这马车上说八卦说得眼冒绿光的人到底是谁?
而王元亨却语不惊人死不休:“卢兄弟,该不会是这姚元文昨夜对你一见倾心,中途反了陈在方的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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