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咱们己经到了，可以下来了。”
李叔在马车外等了三息，见车上还是没有动静，于是出声催促。
他还得将套好的车解下，将马牵回马圈喂马呢，还有好多话要干的。
春生终于回过神来，“你这个……”又不知说他什么好，“哎……你闯了大祸了！”
“两位少爷撞到车壁上晕过去了，我喊了好一阵子你也不搭理我，我看你这耳朵是聋了不能要了。”
听到春生的话，李叔心道这回完了，掀开帘子往里看了看，只见卢鹤鸣和卢鹤浔两人横七竖八的倒在车厢内，春生一人一只手都扶不过来，顿时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他也没想到就炫了下车技，怎么就这样了？
春生现在看着李叔就来气，“还看着呢？还不快去叫人来将两位抬进去。”
要不是李叔是在卢家好多年的忠仆了，又是家生子，真要怀疑他是不是被人收买了，故意要来整他们家少爷的。
卢明谦听到下人来报，说两位少爷是被抬回府的，顿时吓得心惊肉跳，从长子府试过后便千防万防，都这般小心还是遭了毒手了？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要害我儿？
待了解事情始末后，卢明谦哭笑不得，李叔是跟着他半辈子的老仆了，他年轻时去游学曾碰上过一回劫道的，全凭李叔一手好车技带他闯了过去，对他是有救命之恩的，自然不可能因这回犯错就处置了他去。
但这回也确实太胡闹了些，虽是长子让他快些驾车回府，但也应该有些分寸，在府城中如此疾驰马车，若是撞到行人百姓，那可是闯了大祸的。
说来也好笑，这次虽未撞到行人，倒是将两个坐车的给撞晕了。
幸好兄弟俩很快便醒了，又请了大夫来看过，并无甚大碍，只是两脑袋上鼓了个包，外加受了些惊吓。
卢鹤鸣醒了之后，也连忙为李叔求情：“父亲，您不要责怪李叔，往日里他赶车都很稳当的，都怪我这回让他快些，还说中午没吃东西，他也是着急我，这才疾驰回府的。”
卢鹤浔也在一旁附和，只说此事怪不得李叔，是他们在车里没有坐稳。
卢明谦只得道：“好了好了，不过罚了他两个月月银，让他长长记性，这也值当你们求情？”
听父亲如此说，卢鹤鸣兄弟俩都有些意外。
奴仆伤主，就算是无意造成，也算得大罪了，挨几十板子都是正常的，只罚两个月月银，不用受皮肉之苦，主家给的这个惩罚，实在是很轻了。
看出了两个儿子脸上的意外之色，卢明谦与他们讲起了他年轻时游学遇到山匪的故事。
“对面十来个山匪，蒙着面巾手持长刀，看起来凶神恶煞……”
“我那时年轻，着实是吓到了，还以为今天就要葬身于此了，全靠你李叔临危不乱，硬是架着马车冲过了山匪的包围圈，后来我又从车窗往后抛下一包财物，那些山匪有所收获，便也不追着我们不放了。”
卢明谦为兄弟俩讲课多年，讲起故事来也十分生动，两个小的听得心神跌宕起伏，只觉身临其境，随着故事进展一会紧张，一会又觉得刺激。
“原来父亲年轻时还有这般惊险时刻，怎的从未听您提起过？”
“原来李叔驾车这般厉害啊，从前他说他是梅溪县最好的车把式，我还以为他是在吹牛呢！”
连一旁伺候的春生，也听得津津有味，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
第二日，便是院试大覆的日子。
鉴于上回卢鹤鸣被分到“臭号”的惨痛经历，这回他不仅带了熏了香的帕子，还在腰间挂了两个香包，做了充足的准备。
第二场的题出得中规中矩，卢鹤鸣答得也不像第一场时那般有锋芒，文风内敛，只在遣词造句上花了些心思。
此举也是怕第一场答卷时会错意，第二场便尽量求稳，若是第一场的文章不入主考官的眼，也希望第二场能稍稍拉回一些好印象。
如此，便己做到所有他能做的，至于结果如何，便只能静等五日后院试出案了。
……
院试阅卷，以学政亲自批阅为主，但一府之中参加院试的学子便过千人之数，若只他一人阅卷，待巡遍全府也不知是何年何日了。
遂按规定可准学政延请幕友相助阅卷，但有个条件，幕友必须是本省五百里之外者，朝廷此举也是为了杜绝阅卷官徇私舞弊之心。
不出所料，卢鹤鸣的答卷在阅卷时确实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阅卷官甲：“这卷子，这卷子……”
阅卷官乙：“怎么了？什么卷子引得你如此踟蹰？”
阅卷官甲：“这份卷子第一篇文章写得有理有据，博古通今，作的帖诗也是词性淡雅，颇有意境，只这第二篇文章嘛……你看看。”
阅卷官乙：“从用词用典上倒可以看出是个颇有才华之人，只是这考生文章主张的言论，哎……你还是去请学政大人过目吧。”
阅卷官甲：“我就知道你也看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这等卷子还是交由上官为难去吧！”
这两位阅卷官皆是学政王拂春延请的幕友，对他此次院试出的那道“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的试题，虽不解其深意，但也明了他可能是想取些“不拘一格”的人才，说不定这份卷子就正合他心意呢？
他们交由王学政裁断也是惜才之举，断不是要将为难的“卷子”推给上官……
五日后，松州府院试出案。
童生通过院试之后被称为“生员”，俗称秀才，可享有一定特权，比方说可见官不跪，不能随便对其用刑，且还可免除徭役，享有五十亩地的免田税额，只这两项，一个秀才每年的收入便是三十六两银子。
既有跨越身份阶层带来的社会地位的提升，又有实实在在真金白银的切实好处，也怨不得有些老童生们考至年逾古稀都不愿放弃。
“梅溪县卢鹤鸣，怎么又是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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