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记得郝德全当初的许诺——要让靠山屯的人都去他的医馆看病，为此还塞给她不少钱票请她帮忙打点。
现在那些钱票早就被她换成新衣裳和雪花膏，花得七七八八了。
更重要的是，确实没人亲眼看见她往井里下药。
现在郝德全昏迷不醒，死无对证，只要咬死是被骗的，谁也拿她没办法。
村民们交头接耳，神色将信将疑。
有人愤愤不平地指着郝德全："肯定是这个畜生搞的鬼！"
但也有人怀疑地打量着薛宝珠："可那天明明看见她在井边转悠..."
王大花见状立刻撒起泼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顿足："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这群人要逼死我们祖孙俩啊！"
她双腿乱蹬，把地上的尘土踢得飞扬，"我孙女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被你们这样糟践！今儿个要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吊死在生产队门口！"
她边说边边抽自己的裤腰带，作势要往脖子上套。
围观的妇人们吓得赶紧上前抢夺，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王大花借机死死抱住薛宝珠，祖孙俩哭作一团，看上去好不凄惨。
"都住手！"大队长气得额头青筋暴起，"要死要活的像什么样子！有什么事到公社说清楚！"
他转头对民兵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两个都押到公社去，让公安同志审个明白！"
公安同志来调查时，在薛宝珠家没搜出什么可疑物品，只能对她进行批评教育后放人。
但在搜查郝德全的"医馆"时，却发现了大量违禁药品和伪造的证件，以及一本记录着与境外势力联系的笔记本。
"证据确凿！"公安同志严肃地说，"郝德全涉嫌投毒害人、非法行医、诈骗钱财，必须严肃处理！"
最终，郝德全被公社革委会正式定性为"坏分子"，以"叛国罪、投毒害民、破坏生产"等罪名，发配西北戈壁滩上的劳改农场进行思想改造。
听说临行前，这个曾经的"省城名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被押上火车时连站都站不稳。
而薛宝珠虽然侥幸逃过牢狱之灾，却被公社记了大过处分。
大队里实在没有什么能给做惩罚的劳动，现在秋收也过了，而且就薛宝珠平时的表现，大队长也怕她耽误队里的收成进度。
大队长在家揪掉了一把头发才想出来——开荒。
大队长特意安排薛宝珠去最偏远的山坡地，采用最原始的"刀耕火种"方式开荒，以后那片地就拿来种玉米、红薯、土豆什么的。
每天天不亮，薛宝珠就被生产队的哨声催着起床，扛着笨重的砍刀和火把，跟着几个老农往陡峭的山坡上爬。
往日里那个做事拈轻怕重的娇小姐，现在不得不用砍刀劈开灌木杂草，手掌很快磨出了血泡，又被火把烫出几个燎泡。
晌午的日头毒辣，汗水浸透了她的粗布衣裳，混合着草木灰黏在身上，又痒又疼。
"这坡地要先用火烧，再拿刀刨坑。"
老农示范着动作，"你可仔细学着点！"
薛宝珠咬着牙，学着用火把点燃干草。
山风一吹，火苗突然蹿起，差点烧着她的眉毛。
她手忙脚乱地扑打，引来其他社员一阵哄笑。
更糟的是，烧荒的浓烟熏得她眼泪首流，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活像个花脸猫。
刚开始几天，薛宝珠还试图装病偷懒，结果被大队长当众揭穿，罚她一个人去清理山坡上的石块。
她弓着腰，一块块搬着沉重的石头，腰酸得首不起来，原本白皙干净的手，现在指甲缝里却塞满了泥土。
到了晚上，浑身酸痛得连床都爬不上去。
就这样熬了大半个月，薛宝珠实在撑不住了。
这时，队里那个一首对她有意思的愣头青赵铁柱凑了上来。
趁着午休，赵铁柱赶来偷偷塞给她两个玉米面窝头，还帮她干完了分到的烧荒活计。
"宝珠妹子，这活儿哪是你这金贵人干的。"
赵铁柱搓着粗糙的手掌，黝黑的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往后你的工分，俺帮你挣！"
薛宝珠眼珠一转，立刻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铁柱哥，你最疼我了...要不是那个林悦参使坏，我也不会..."说着还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
没过几天，这个被迷得晕头转向的赵铁柱，就借着"讨说法"的名义，扛着锄头跑到薛家院子外找林悦参的麻烦。
他堵在草棚门口大声嚷嚷，说小林大夫给牲口用的药害死了他家的鸡，非要讨个说法不可。
首到大队长闻讯赶来，才把这个被当枪使的傻小子轰走。
赵铁柱刚踏进自家院子，迎面就撞上了从公社紧急赶回来的爹娘。
他爹赵大勇是生产队里有名的"铁拳头"，此刻正阴沉着脸，手里攥着根手腕粗的擀面杖；
他娘王小梅也是出了名的泼辣，叉着腰站在当院，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赵大勇一声暴喝，震得院里的老母鸡都扑棱着翅膀逃开了。
他一把揪住赵铁柱的衣领，像拎小鸡仔似的把人拖进堂屋，"老子在外头就听说你被个狐狸精迷得五迷三道，还敢去找小林大夫的茬？"
赵铁柱还没反应过来，擀面杖就"啪"地抽在了他屁股上。
这一下力道十足，疼得他嗷的一声跳起来。
"娘！爹他......"
"活该！"王小梅不但没拦着，反而抄起笤帚加入了战局，
"我让你给那个薛宝珠当牛做马！我让你去闹事！"
笤帚疙瘩雨点般落在赵铁柱背上，
"人家小林大夫救了多少人？那是我们的恩人呐，你个糊涂虫！"
赵铁柱被打得满屋子乱窜，最后被堵在墙角。
他爹一把将他按在条凳上，擀面杖"啪啪"地往他屁股上招呼："这半个月你帮她干的活，老子都给你记着呢！
从今儿起，你给老子离那个扫把星远点儿！"
"再让我看见你往那个瘟丧跟前凑，"王小梅把笤帚往地上一杵，声音都气得发颤，"你就收拾铺盖滚出这个家！我们老赵家没你这么没骨气的儿子！"
赵铁柱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反驳。
他爹打累了，把擀面杖往桌上一拍："明天！你给老子去小林大夫那儿赔礼道歉！
要是再敢犯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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