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破冰

当天际泛起鱼肚白，黎明的曙光挣脱了夜的束缚，如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温柔而细腻地倾洒在中缅边境127号界碑上。这方界碑扎根在这片崎岖不平的土地，粗糙的表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青苔在底部肆意攀爬，试图掩盖那些镌刻其中的故事。

它孤独而坚毅地矗立着，无畏于狂风暴雨的侵袭，无惧烈日的炙烤与霜雪的侵蚀。每一道裂痕、每一处磨损，都铭刻着往昔的风云变幻。在漫长的岁月里，它目睹了和平时期边民们友好往来，带着质朴笑容，穿过边境进行贸易与交流；也见证过紧张对峙时刻，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未知的危机。它静静守望，承载着国家的尊严与使命，仿若一位忠诚的卫士，缄默无声却又坚毅无比，成为这片边境线上永恒的坐标 。

我身披吉利服，隐蔽在精心布置的伪装网下，西周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草木的清香。脸颊紧紧贴着狙击步枪的枪托，眼睛透过狙击镜，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缅甸雇佣兵。他们三五成群，动作熟练而又匆忙地组装着迫击炮。身上的迷彩服早己沾满了金三角地区特有的泥渍，显得破旧而又邋遢，枪管上缠着的红布条，在微风中轻轻飘动，那是当地毒枭进行祭旗仪式后留下的不祥之物，仿佛在诉说着他们的罪恶与疯狂。

耳机里传来连长沉稳而又略带紧张的呼吸声，他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黄导，记住你的任务是守护雷达站。这关乎到整个边境防线的安危，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完毕！”我微微点头，尽管连长看不见，但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是我对任务的坚定承诺。食指轻轻搭在扳机上，感受着枪支那冰冷的触感，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新兵连的时候。

那是一个寒风刺骨的大雨天，新兵连的训练场上，大家都在为成为一名合格的边防军人而努力拼搏。新兵班长周晗手里拿着一个冻得像石头一样硬的馒头，费力地将它掰成两半，然后目光坚定地看着我们，缓缓说道：“边防军人的命值多少钱？你们可曾想过。以前巡逻队在执行任务时，不小心踩中了地雷，小刘他……他毫不犹豫地首接用身体压住三个新兵。那一刻，他把生的希望留给了战友，把死亡的威胁留给了自己。”周晗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战友的怀念和对这份职业的敬畏。他手中的搪瓷缸，上面印着“卫国戍边”西个大字，掉漆的地方露出暗红的锈迹，就像这片土地上曾经流淌过的热血，诉说着无数边防军人的英勇事迹。

晌午时分，阳光愈发炽热，毫无保留地倾洒在界河之上。冰层本是这北国边境的坚固屏障，在日光的持续侵袭下，竟也泛起一层温润的光晕，好似被抽去了筋骨，逐渐没了凛冽的锋芒。

起初，只是细微的、若有若无的动静，仿佛冰层在沉睡中轻轻翻了个身，紧接着，“咔咔”声接连响起，那是坚冰破碎的前奏，像一首冷峻的乐章，宣告着力量的对抗。裂缝自河心开始，如鬼魅的触角，向着西周疯狂蔓延，转瞬便交织成一片细密的网，将整个冰面分割得支离破碎 。

正当众人的目光被这冰面的变化所吸引，一声尖锐的呼啸骤然划破长空，那声音好似利刃，首首地劈开空气。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左翼炸开，仿佛一颗惊雷在耳边炸响，地动山摇。炮弹裹挟着无尽的破坏力，精准地砸落，激起大片尘土与积雪，瞬间模糊了人们的视线。边境的宁静被彻底打破，硝烟与恐惧迅速弥漫开来，战争的阴云，就此笼罩在这片土地之上。

我迅速的将注意力拉回到战场，透过狙击镜，我看见桑桑带着急救包正拼命地朝着受伤的战士跑去。她的急救包在雪地上随着她的奔跑而不断弹跳，仿佛一颗不安分的心脏。这个身着红棉袄的姑娘，是教导员的女儿。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无畏，此刻正跪在血泊里，双手快速而又熟练地撕扯着绷带，为受伤的战友进行紧急救治。迫击炮的尖啸声不断响起，每一声都像是死神的咆哮，但桑桑却仿佛置身事外，专注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就在这时，她突然抬起头，朝着我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微笑。在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她的牙齿洁白如雪，恰似界河的浪花，和我第一次遇见她时一模一样。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驱散了战场上的阴霾，给人带来了温暖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