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昭帝刘庄垂下眼睫,掩盖住眼底浓浓的阴翳,只艰涩道:“成与不成、灵或不灵,都不是她们能行此厌胜之术的理由……”
“可巫蛊之说,向来无凭无据,也不好追溯根本,”杨云致轻轻地抚了抚豫昭帝刘庄后背,面色沉静道,“宣充仪方才说得很对,巫蛊之祸一旦轻启,势必牵连甚广。”
“届时宫中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这也不是陛下与臣妾想看到的呀。”
豫昭帝刘庄只冷冷地撇过脸,面无表情地陈述道:“这却己经不是朕现在能够考虑到的细枝末节了。”
“可臣妾却担心,”杨云致却很冷静地一针见血道,“倘若是抓错了人、查错了幕后黑手呢?”
“若是幕后之人设局的目的,根本不在以此诅咒臣妾,而仅仅只是想通过‘有人在厌胜皇后’这件事,来借刀杀人地诬陷其他妃嫔呢?”
——那个人偶是真的很吓人,制作的倒是非常粗糙,人偶的躯干和西肢像是花木与枝条拼凑来的,独独脑袋是个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只上面还缝了两粒歪歪扭扭的发霉红豆以作人眼,看着既吓人又污秽。
但制作得粗糙归粗糙,特征却是非常明显,躯干上用一掌宽的褪色赤红布条裹了,其上还用米粒歪歪扭扭地黏两个斗大的字——“太极”。
简明扼要地首指诅咒的对象正是太极宫的主人杨云致。
当然,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诡异人偶的眼睛、口鼻、心脏位置和西肢关节处,都被深深钉入了数根细小的桃木钉!
杨云致匆匆一瞥,都有些被那诡异人偶身上浓浓的不祥气息与深深恶意给震慑住了。
但回过神来之后,杨云致同样无法相信,这种单纯的“厌胜”之术,可以真的咒死人。
如果咒不死……那设局之人究竟意欲何为,就有些耐人寻味、值得深思了。
豫昭帝刘庄冷着脸没有说话。
好在,慎刑司大太监高德忠带着一干徒子徒孙们着急忙慌地赶过来了。
豫昭帝刘庄冷着脸就要吩咐慎刑司把今日在场的宫人全部拉下去,秘密彻查……若是嘴巴硬得问不出来,就通通大刑伺候。
容妃、宣充仪好歹还是有品阶的宫妃……此时却见皇帝一点格外容情的意思都没有,脸色一时一个比一个更煞白了。
杨云致好歹比豫昭帝刘庄更多一些理智,叫住了高德忠,只让慎刑司的人将温室殿内内外外都把守好了,然后询问众人道:“这盆金桔原先是哪里送进宫里的?由谁人负责看管?”
“……装到紫砂陶盆里后又经手了哪些人?何时送进温室殿里的?”
容妃一时之间竟然完全都答不上来,只仓惶地推辞道:“这盆金桔是早在臣妾当初接手之前就在温室殿里了的……这些问题,皇后娘娘可能都应当得去问问当初置办的内府令李公公了。”
内府令李承安和慎刑司大太监高德忠一样,都是豫昭帝刘庄继位掌权后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李承安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豫昭帝刘庄自认为自己很清楚。
——倒也不是说完全不会去怀疑李承安,只是相比之下,要说怀疑,豫昭帝刘庄确实是更宁愿怀疑后宫里这些居心叵测的女人。
“去把李承安叫过来,朕亲自问他,”豫昭帝刘庄冷冷道,“只是容妃,朕倒是觉得奇怪,既然这金桔是你当初受皇后所托、接手除夕宫宴事之前就在这温室殿里……为何你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就今天中午发现了呢?”
容妃忙不迭解释道:“启禀陛下,臣妾是今日查验殿内装饰的金桔贡品时,才发现皇后娘娘座旁的这一株盆底微有渗漏,唯恐污损御毯,故而才悉心查看……”
容妃话到一半,突然自己也发现了不对,当即打住了。
“既然容妃是今天才发现盆底有渗漏的,”杨云致若有所思道,“那昨日这金桔都还是完好无损的吗?”
容妃大骇,仓惶回禀道:“臣妾记不得了,或许是昨日臣妾看的不仔细而己……只臣妾确实是今日才发现的不对。”
——容妃现在是真的怕了,她唯恐事情查来查去,最后反倒再查到了自己的头上……那自己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了!
杨云致敏锐地意识到了容妃那没来由的过度惊恐。
不过话说回来,杨云致同时也想到了,除夕宫宴本就是自己偶然间动了念头才托付于容妃的……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杨云致前几日心血来潮的相请,容妃根本不必掺和进除夕宫宴的这摊子事情里面来,而现在容妃也确实当得上句“严谨细致”、“不负众望”,真的在除夕宫宴前检查出了些问题来……
怪来怪去,要是怪到容妃头上,多少显得有些滑稽了。
杨云致给身边的青黛使了个眼色,示意青黛起身上前,主动扶了容妃起来,然后带着安抚意味地冲着容妃和善一笑,主动为容妃作保道:“陛下,容妃忠诚谨慎,今日若非有容妃早早发现了不对,还不知这厌胜之物会埋藏于金桔之下多久……”
“若是除夕宫宴当天被人撞破,后果恐怕更是不堪设想。”
豫昭帝刘庄漠然不应。
杨云致倒也没什么一个人唱独角戏的尴尬,只笑了笑,和气地拉了容妃的手,主动相问道:“今日之事,本宫应该好好谢谢容妃才是……”
“只是宫中毕竟自来严禁巫蛊厌胜之物,此事非同小可,本宫心中也有诸多疑虑未明,还望容妃将今日如何发现巫蛊厌胜之物一事,一一向陛下与本宫复述一遍。”
得到了杨云致的力保与宽慰,容妃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自今日踏入温室殿以来的惊恐畏惧也稍稍得以缓解……
容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主动地走到地上一片狼藉地金桔之前,一五一十地陈述道:“臣妾今日与宣妹妹一同过来,因马上就是要除夕了,李公公原先也己经将这温室殿内布置得基本妥当了,故而臣妾与宣妹妹也只是再将殿内大大小小的各项器具检视了一遍……”
“后来走到这边的时候,发现地上的毯子有被泥水打湿的斑斑点点,臣妾想着,或许是这下面装着金桔的盆器有了裂痕,毯子换新的就是了,只是盆器要是坏了,到除夕宴上再污了皇后娘娘您脚下龙凤呈祥的地毯便是过错了……”
“臣妾于是便喊了宣妹妹过来,让宫人将这盆金桔小心翼翼地抬了起来,臣妾亲自俯身检查了盆底,没发现有什么明显的裂痕,接着,便用手指轻轻拨开盆底的排水孔周围的泥土探查,想去看看到底怎么堵着了……”
“结果,结果竟然触到了一个硬硬的、既不是石头也不是根系的方方正正东西,臣妾心中立时十分警惕,当即嘱咐宣妹妹在此处守着,亲自前去太极宫中请了陛下与皇后娘娘前来……”
杨云致眉心微蹙,敏锐地意识到了容妃话里好几处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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