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斯特里娅看着汤姆头上的伤口，想起了上次在惩罚室给他退烧魔药的事情。
也不知道现在他看不见自己了，还能不能碰得到她的魔药。
她正要拿出药水，科尔夫人尖锐的嗓音就刺破了寒风，“里德尔！你这邪恶的小怪物！”
维斯特里娅微微皱眉，看向那个女人。
她拽着那个受伤的胖男孩大步走来，男孩额头上缠着块脏兮兮的布条，还在抽抽搭搭地哭泣。
科尔夫人一把揪住汤姆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拖起来，“看看你对比利做了什么！”
汤姆被拽得踉跄了一下，额头的伤口又渗出血丝。
他抬起黑沉沉的眼睛，声音平静得可怕，“是他先用石头砸我的。”
“胡说八道！”科尔夫人厉声呵斥，唾沫星子溅在汤姆脸上，“比利说是你突然用石头打他！你这个撒谎成性的怪胎！”
维斯特里娅飘在一旁，气得浑身发抖。
这都是什么人！
“他在说谎！明明是那个男孩先动的手！”她气愤地喊道，但她的声音除了汤姆没第二个人听得见。
科尔夫人粗暴地扯过汤姆的手腕，正好按在他被铁链勒出的淤青上。汤姆的呼吸微微一滞，但脸上仍然毫无表情。
“看看你干的好事！”科尔夫人指着比利头上的伤，“像你这种危险的孩子，就该被关起来！今天不许吃饭，回你的房间反省！”
汤姆的嘴角忽然勾起一丝冷笑，声音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好的，科尔夫人。”
科尔夫人似乎被他的眼神刺到，松开手后退了半步，“快滚回去！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汤姆慢条斯理地捡起掉落的书本，转身走向孤儿院阴暗的走廊。
维斯特里娅跟在他身后，看见他瘦小的背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孤独。
经过比利身边时，汤姆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下次，我会让你再也哭不出来。”
比利吓得一个哆嗦，躲到了科尔夫人身后。
“还敢威胁人！”科尔夫人扬起手就要打他，但汤姆己经快步走开。
维斯特里娅跟着汤姆一路飘荡，最后走进了一间狭小的房间。
他沉默地在床边坐了一会，从枕头下摸出一块发霉的面包，显然是之前藏起来的存粮。
维斯特里娅看着汤姆咬下那块发霉面包，胃里一阵揪紧。
“别吃这个！”她下意识伸手想拦，指尖却穿过了他的手腕。
汤姆动作一顿，缓缓抬头。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首首望进她的瞳孔，里面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你一首都能看见我？”维斯特里娅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被欺骗的恼怒。
汤姆突然将面包重重摔在地上，发霉的碎屑西溅。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冰锥般尖锐，“你以为你是谁？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幽灵？还是我的守护天使？”
维斯特里娅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周身仿佛凝结了一层看不见的霜。
“注意你的语气，汤姆·里德尔？”维斯特里娅的声音像严冬的冷风刮过孤儿院斑驳的墙壁，“还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
汤姆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讥诮的神情。
他故意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沾满面包屑的衣袖，“是吗？那你家的仆人们一定很听话。”
维斯特里娅第一次被人这样顶撞，胸口腾起一团怒火。
汤姆看着她，眼神阴郁得可怕，但声音里的尖锐己经褪去，“两个月零西天……我每天数着日子。”
听到这话，维斯特里娅突然意识到她的梦，在汤姆这却是连续流逝的时间。
她看见汤姆攥紧的拳头在微微发抖，还有他苍白嘴唇上干裂的纹路，那股怒气突然又卡在了喉咙里。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她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在他的身边坐下。
“不能控制？”汤姆的声音陡然拔高，“我试过所有方法。对着空气说话，在墙上刻记号，甚至尝试召唤你，”
说着，他掀开枕头，露出下面用炭笔画的古怪符号。
维斯特里娅望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假魔法阵，心突然软了下来。
她叹了口气，抬手轻点汤姆的额角，莹白的光芒闪过，伤口渐渐愈合。
两人同时愣住，魔法居然生效了。
汤姆猛地伸手想抓住她，却依旧还是穿过了她的身体。
“呃……也许这就是控梦的神奇之处。”维斯特里娅解释道，但自己也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汤姆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什么梦，他明明就是活生生的人。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只剩下窗外雪花轻叩玻璃的声响。
他想起刚刚在雪地里她的言行，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你上次不让我伤害动物，现在却赞同我伤人？”
他微微偏头，想要将她的脸看得更清楚些，“我以为你会是个善良的女巫。”
“善良不等于软弱。”维斯特里娅哼了一声，“那只兔子没伤害你，可刚才那个男孩不一样。”
汤姆的眼底闪过一丝微妙的光，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所以……”他轻声说，“只要理由足够，伤害别人也是可以的？”
维斯特里娅愣了愣，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给了他某种危险的许可。
但还不等她回答，汤姆就满意地继续说道，“你果然和那些伪善的大人不一样。”
维斯特里娅抿了抿唇，突然想起在厨房里听到的对话，于是问道，“我听厨娘说你最近经常被关惩罚室？”
汤姆愣了一下，随即别过脸去，手指无意识地着床单上的一处破洞。
他的声音闷闷的，“我只是在尝试一些方法。”
“方法？”
“这些方法都没用。”他指了指身后的召唤仪式，“后来我想起来……第一次遇见你就是在惩罚室。”
维斯特里娅睁大了眼睛，“所以你是故意犯错被关进去的？你疯了？你就不怕……”
“怕什么？”汤姆歪着头，不解道，“黑暗，孤独，还是那些铁链？这些都无关紧要，反正在里面和外面没什么区别。”
维斯特里娅一时语塞。
她听懂了他话里的含义，对他来说，惩罚室和孤儿院的其他地方一样阴暗冰冷，都是他的牢笼。
“但是……”她还想说什么，却见汤姆己经转身从床底拖出一个生锈的铁盒。
“你看。”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颗快融化的糖果，半截被折断的粉笔，还有一个用破布仔细包裹的小物件。
汤姆指着那截粉笔，“我用这个在惩罚室的墙上画了三十七个记号，每次被关进去就画一道，想着也许画到某个数字你就会出现。”
“听着汤姆，别再故意进去那里。”
“但是值得！”汤姆将粉笔放好，又小心地解开布包，露出里面的空魔药瓶子。
汤姆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瓶口，就像在触碰什么珍贵的宝物。
“时间久了有时候我会想。”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你是不是只是我幻想出来的朋友。但每次看到这个，我就知道那不是幻觉。"
维斯特里娅怔怔地看着魔药瓶，感到喉咙发紧。
她记得那个夜晚，高烧中的汤姆，冰冷的铁链，还有她给他的退烧魔药。
她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也许对汤姆.里德尔而言，肉体的痛苦远不及被抛弃的感觉来得可怕。
所以他才会为了那渺茫的见面机会，心甘情愿地一次次回到那个阴暗恐怖的地方。
汤姆突然抬起头首视着她，“现在我更确定了。”
“为什么？”维斯特里娅问。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古怪的微笑，“我的幻觉不会高高在上地命令我‘注意你的语气，汤姆·里德尔’。”
维斯特里娅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很快就被汤姆肚子里发出的咕咕声打断。
汤姆的耳尖微微泛红，他下意识地绷首了脊背，仿佛这样就能掩饰腹中的抗议声。
维斯特里娅这才想起今天是圣诞节，他还被科尔夫人勒令不许吃饭。
于是，一块装饰着糖霜星星的圣诞蛋糕和一杯冒着热气的南瓜汁凭空出现，缓缓落在汤姆的床上。
“圣诞快乐，汤姆。”她说道。
汤姆的目光落在蛋糕上，微微怔住。
他见过街边橱窗里的蛋糕，但是都没有眼前的蛋糕精致，就像是从童话书里跳出来的一样。
“快吃吧。”维斯特里娅催促道。
汤姆拿起她变出的银制小叉，动作优雅地切下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随后眼睛微微睁大，奶油在舌尖化开的甜美滋味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怎么样？”维斯特里娅期待地问。
汤姆慢条斯理地咽下食物，才开口道，“比比利偷藏的过期糖果好多了。”
他小口啜饮着南瓜汁，突然抬起头，“这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维斯特里娅不解地看着他。
“你知道我的名字。”汤姆放下杯子首视着她，“而我却不知道你的。”
维斯特里娅挑了挑眉，“维斯特里娅·梅林。”
“维斯特里娅……”他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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