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鹤云渊在床上睁开了眼睛，刘阿姨悄无声息走进房间，轻轻扯开外层窗帘，晨光穿过半透明的白绢，像流水一样涌进室内。
随后她端了棉巾清茶和小铜碗来照顾鹤云渊洗漱，晨光中，水碗里能映出人影，明亮而清楚。
洗漱后，刘阿姨静静离开，半途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鹤云渊扭头观察她有没有没崴到脚，确认刘阿姨平安无事后，鹤云渊大脑放空，窝在被子静静地等待自己灵魂归窍。
“我怎么做梦了？”
神魂归位后，鹤云渊想起来自己会说人话，开始自言自语，“伯奇……昨天下午你吃幻觉吃饱了，所以昨晚的梦没有吃？”
“还有，梦的后半截……是我忘了还是你饿了，怎么结尾是断的。”
青铜牌子默默地躺着，扮演聆听者。
碎碎念后，鹤云渊脑子清醒了点，下床准备溜达去书房，但有个碍事的东西绊在路上。
是个包，两条肩带可怜地耷拉在两侧，其中一条上面还有半个鞋印。
鹤云渊踢了踢它，认出来是…游戏背包？
刚刚刘阿姨应该就是被这个绊了。
按理说，刘阿姨会把它捡起来的，不会放任它在地上。
鹤云渊一边疑惑着一边打开背包检查了一下装备，牛奶盒糖果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非常齐全，血镰和那一摞小学课本也在。
怎么，游戏又出bug了？
鹤云渊把卧室门反锁，在沙发上盘膝而坐，打开手机，
游戏里一个小人窝在沙发上，鹤云渊划拉了一圈，背包确实没有了。
快点修复这个bug吧——在进入游戏前，鹤云渊两眼一闭，默默想道。
下午第一节课，老师假装不经意路过鹤云渊的位置，咦了一声，“同学，你的课本呢？”
鹤云渊默默低头。
不好意思，没有。
“那笔呢？…”
由于背包跑路，此时此刻，不光是课本，学生上课该带的，都没有。
学生上课不该带的倒是有——手机，由于随身揣兜里而逃过一劫，她现在全身上下就剩下这个了。
而且，老师的演技很拙劣，明明一进教室就注意到了，非得讲完一个小节才在教室里转了半圈了才问。
无聊。
三点半放学，鹤云渊空着手出了校门，远远望见了路对岸的黑瞎子，机车皮衣搭复古墨镜，一道银链挂在左襟，在街面上非常明显。
鹤云渊不急不徐地随着人流过马路，走斑马线。
“第一天上学，感觉怎么样？”黑瞎子笑着扬了扬手，递给小孩一串糖葫芦。
“谢谢。”鹤云渊接过糖葫芦，啃了一口。
黑瞎子沉默了片刻，从兜里掏出车钥匙，引着小孩走向一辆外观十分老实的黑色越野，“好孩子，把这个词收起来吧，以后不要用了……”
鹤云渊默默爬上车子后座，然后给自己系安全带，这一幕在黑瞎子眼里非常怪异。
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孩子背包没了，下墓都没忘了把这个包背回来，肯定不是忘记带了。
小孩第一天上学，之前没怎么和同龄人接触，放学了闷闷不乐一声不吭地出来……黑瞎子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凛。
不会是校园霸凌吧。
背包没有带回来=财物丢失，这样也解释得通。
黑瞎子把后座的儿童安全锁打开，然后发动车子往家走。
鹤云渊咬了一口糖葫芦，在后座浏览游戏商城。刚刚她在思考枪怎么发货，没听见黑瞎子在说什么，因此没什么动静。
钱己经收到了，但游戏商城的“快递站”默认了是背包。
这下该怎么保证商人的信用。
“小孩？”
黑瞎子心里的不安被鹤云渊的沉默放大，他试探着喊了一声。
鹤云渊咬了一口糖葫芦，看着商城里的54式手枪，决定花六百下单一个试试，看看它会刷新在哪里。
“小孩！”黑瞎子没得到回应，又问了一声。
“嗯？”鹤云渊买完枪，听到这动静蹭一下抬起头。“我在。”
情绪低落，处于紧张状态，听力注意力下降……黑瞎子应了一声，无意识地踩了踩油门，随即导航叮一声提醒路段限速。
“学校…怎么样啊……”黑瞎子调整了情绪，微笑着问道。
“很好。”鹤云渊不假思索地回答。
下午没课本，她首接把老师的拿来用。
老师，我没带，你的借我用一下呗。
这种情况老师也是第一次遇到，一愣神，气势第一时间没拿出来，主动权就非常自然地到了学生手里，课本也下意识就借出去了。
鹤云渊天生擅长这种反客为主的把戏。
即使老师没有失权，也会给出来。
想让孩子听课的，不会不给，而且课本在老师手里可有可无——如果老师讲课很依赖课本，那就是没认真备课。
所以，在各种因素的叠加下，老师经常是一种很容易被拿捏的群体。
那，还有什么有趣的事可以讲呢……带手机被发现了，给老师封口费，占用上课时间和别人打电话，连着三节课发呆走神，在解剖课上剥橙子吃，还顺便和盗墓惯犯达成了枪支交易，毛利超过400%。
综合来看，在学校混的挺不错，但具体怎么个不错法……考虑到家长对孩子的教育期许，对孩子言行举止普遍的接受程度，同时守护家长的心理健康，这些都不适合跟家长讲。
于是，在一声有些局促的“很好”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黑瞎子看着后视镜里小孩欲言又止，掩盖着纠结的脸，没有继续追问。
几个路口后，黑瞎子轻轻点了点刹车，车子缓缓停下，下午明亮的阳光打在车身上，但照不到车内，车窗的贴膜颜色很深。
“到家了。”黑瞎子轻轻喊了一声。
一片寂静，连解安全带和开车门的声音都没有。
后视镜里也看不到小孩的身影。
黑瞎子屏住呼吸，慢慢转身。
小孩无声无息地蜷缩在后座，手臂交叠护住脑袋，脸伏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像一只剪了翅膀的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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