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碾过青石板路时,萧天的指节在西装裤上轻轻叩了两下。
阿强的话还在耳边嗡嗡作响——"黄氏集团最近在跟咱们竞标的那块滨江地块,听说背后有李总的人递话。
萧先生,您说这巧不巧?"
后视镜里,阿强的喉结动了动,指尖无意识地着方向盘上的陈家图腾。
他昨天还在替陈九爷去码头接货,今天就把这种敏感消息透给赘婿,这转变太刻意。
萧天垂眸盯着自己交叠的双手,指腹蹭过内袋里那张照片的边缘——五年前的陈九爷笑得那样温和,现在却连醉仙楼的老员工都能随意舍弃。
或许阿强也看出了什么?
"阿强哥抽烟吗?"萧天突然开口,从西装内袋摸出半盒软中华。
阿强的瞳孔缩了缩,手刚伸到半路又缩回去:"陈董不让我在车里抽。"但他的目光黏在烟盒上,喉结又滚了滚。
"拿两枝。"萧天抽出两支烟塞过去,"我从前在餐馆当会计,总给老板跑腿买烟。"他刻意把"从前"咬得很重,观察阿强的反应。
阿强捏着烟的手指发颤,突然压低声音:"萧先生,您别怪我多嘴。
陈董最近总在书房跟老周说'弃子'。
上回我送陈小姐去医院,听见她在车里骂您是'陈家养的狗'——可您那天在家族宴会上替陈董挡了张总的酒,把人家灌到桌子底下去的样子,倒真不像条狗。"
轿车"吱呀"一声刹在朱漆大门前。
萧天推开车门时,晚风卷着桂花香扑进来,他却闻到了铁锈味——那是阿强话里藏着的刀。
老宅客厅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
陈九爷穿着深灰唐装坐在主位,左手边是李总,油亮的背头下堆着笑:"陈董这醉仙楼的蟹粉酥,可比金玉楼的实在。"
"李总爱这口,回头让厨房装两盒。"陈九爷夹了块酥点放进李总的碟子里,指节上的翡翠戒指碰得瓷盘叮当响。
他眼角的皱纹堆着笑,可萧天注意到他右手拇指在桌下轻轻敲了三下——这是前世在餐馆见老板谈生意时的习惯,敲三下代表"警惕"。
"陈董,我那犬子黄力总念叨着要来拜访。"李总刚端起茶盏,玄关就传来脚步声。
黄力穿着鳄鱼纹皮鞋跨进来,白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敞开,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叔,我在楼下看见陈小姐的车了,她没回来?"
陈九爷的筷子顿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雪柔在公司加班。"
黄力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膝盖几乎要碰到陈九爷的茶海:"那正好,我跟叔说正事。
滨江那块地您也在争吧?
我爸说了,只要陈家肯退一步,日后黄氏的建材供应给您打七折。"他掏出张银行卡拍在桌上,"这是诚意金。"
水晶灯在银行卡上折射出冷光。
陈九爷擦手的动作慢了半拍,白毛巾在指缝里绞出褶皱:"小力啊,你爸当年在建材市场摆摊位时,我还借过他两万块周转。"他突然笑了,"现在你倒教起我怎么做生意了?"
黄力的脸涨得通红,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裤缝:"叔,我这不是为您考虑吗?
再说...我听说陈小姐最近在跟那个赘婿闹矛盾?"他斜眼瞥向站在角落的萧天,"那小子算什么东西?
要我说,您早该让他净身出户——"
"够了。"陈九爷的茶盏重重磕在桌上,茶水溅湿了桌布,"上个月家族宴会上,张总说雪柔嫁了个废物,是谁替雪柔挡了三杯茅台?"他抬眼看向萧天,"萧贤侄,你来说说,那天你怎么想的?"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扫过来。
萧天往前走了两步,鞋跟叩在大理石地面上:"张总说'赘婿就是寄生虫',陈小姐的手当时在桌下捏得发白。"他顿了顿,"我从前被房东骂'穷鬼'时,也这么捏过衣角。"
黄力嗤笑一声:"所以你就灌醉张总?"
"张总旗下有三家商场,陈家的醉仙楼正要进驻。"萧天转向陈九爷,"他骂的是我,可伤的是陈小姐的面子,更是陈家的体面。"他从内袋摸出个U盘放在桌上,"这是张总近三个月的流水,他的建材供应商欠着银行两千万。
那天我敬的不是酒,是人情——等他醒了,自然要还。"
陈九爷的手指在U盘上敲了敲,眼尾的皱纹缓缓舒展开:"你倒有心。"
李总突然看了眼手表站起来:"不早了,我先回去。小力,走。"
黄力磨磨蹭蹭站起来,临走前又瞥了眼萧天:"萧先生倒是个妙人。"
客厅里只剩陈九爷和萧天。
落地钟的滴答声突然变得清晰,陈九爷从茶海下摸出个檀木匣:"这是雪柔十岁时的日记本,她写'爸爸说要给我找个最厉害的哥哥保护我'。"他打开匣子,里面躺着张泛黄的照片,跟小琴给的那张是同一场宴会,"你那天挡酒的样子,像极了照片里的人。"
萧天的心跳漏了一拍。
前世他被房东赶出门时,在楼道里捡到过张老照片,照片里的小男孩和自己有七分像。
"黄氏要的不只是滨江地块。"陈九爷突然说,"他们想借陈家的势打进市政工程。
你觉得该怎么办?"
"醉仙楼最近被挖走的厨子,都去了金玉楼。"萧天摸出小琴给的纸条,"金玉楼的老板姓周,十年前在黄氏当采购。"他首视陈九爷的眼睛,"黄力明着谈地,暗着挖陈家的根基。
要反击,先断他的粮。"
陈九爷的瞳孔微微收缩,突然笑了:"去醉仙楼找老周。"他拍了拍萧天的肩膀,"他最近总说'要是有人能搞垮陈家,我倒想试试'。"
窗外的月光爬上廊柱时,萧天站在老宅门口。
他摸出手机给小琴发消息:"今晚十点,后巷杂物间。"风卷着桂香掠过耳际,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原来陈九爷早就知道,原来黄力的算盘,从醉仙楼就开始了。
而老周那句话,像根刺扎进他的神经。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九点西十。
该去会会这个想搞垮陈家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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