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房间的镜子全部被床单遮盖。许晚晴蜷缩在床头，盯着自己手腕上己经银化过半的新月印记。
皮肤下仿佛有液态金属流动，每一次心跳都带来细微的刺痛。窗外，伦敦的夜空泛着不自然的银蓝色，泰晤士河方向偶尔闪过诡异的光晕。
"喝点水。"陆远递来玻璃杯，右眼己经完全变成银白色，在昏暗灯光下像一枚硬币般反光。
许晚晴接过水杯，水面映出她的脸——左眼也开始泛出银丝。"我们正在变成她。"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玄瞳正在通过印记转化我们。"
陆远沉默地坐到她身边，两人肩膀相触。灵魂连接处传来他强行压抑的恐惧和一丝...决绝？许晚晴敏锐地捕捉到那个转瞬即逝的情绪。
"你有什么计划没告诉我。"这不是疑问句。
陆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艾琳提到一种可能...如果银化程度超过60%，我们可以选择..."
"自我了断？"许晚晴冷笑，"然后让玄瞳少两个对手？"
"不是那样。"陆远抓住她的手，触碰到银化区域时两人同时瑟缩——那感觉像触电，"艾琳说初代守望者血脉可以暂时抑制玄瞳的力量。如果我们中一个人保持清醒，另一个人进入银化状态作为诱饵..."
许晚晴猛地抽回手："所以你打算牺牲自己？多高尚啊，守镜人先生。"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灵魂连接传来陆远如刀割般的痛楚，不是生理上的，而是更深的地方。但愤怒和恐惧像毒液一样在她血管里奔涌，银化似乎不只影响身体，还在扭曲她的情绪。
"对不起。"她低头，"那不是我的本意。"
"我知道。"陆远的声音异常平静，"是她在影响你。我们得抓紧时间。"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艾琳发来的资料。屏幕上是一幅古老版画，描绘1666年伦敦大火的场景，但细节与现代史书不同——火焰呈现诡异的银蓝色，天空中漂浮着无数镜子碎片，地面上的人们不是逃跑，而是跪拜。
"伦敦大火不是意外。"陆远放大图片角落，"看这里。"
许晚晴凑近屏幕。版画边缘处，一群孩子正被穿长袍的人领向一栋建筑，建筑门口站着个模糊的女性身影，只有那双银白色的眼睛清晰可辨。
"他们在用儿童进行某种镜术仪式。"许晚晴胃部翻涌，"就像记忆收集者做的那样。"
陆远点头，切换下一张图片——现代伦敦地下管网图，某些节点被标红："艾琳相信这些地点是当年仪式点的镜像对应位置。净化者想重演大火，但这次规模更大。"
"把整个伦敦变成镜器..."许晚晴突然明白怀特所说的"彻底方法"意味着什么，"他们疯了！那会杀死多少人？"
"他们认为这是必要牺牲。"陆远合上电脑，"艾琳提议我们抢在净化者前找到主仪式点——伦敦地下最古老的镜术节点。在那里，也许能用真镜碎片重新封印玄瞳，而不是毁灭一切。"
许晚晴走到窗前，掀开床单一角窥视外面。泰晤士河平静得反常，像一块巨大的水银板。几个行人驻足河边，呆立不动，他们的倒影却活跃异常，正在做各种夸张动作。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黎明前。"陆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收拾装备的响动，"艾琳会提供具置和装备。现在你需要休息。"
许晚晴想说她不敢睡，但疲惫如潮水般涌来。银化不仅带来痛苦，还消耗着她的精力。她勉强点点头，瘫倒在床上，几乎立刻陷入昏睡。
梦境来得又快又猛烈。
她站在一片银色沙漠中，天空悬挂着三个月亮，与倒影之间看到的一模一样。沙粒不是矿物质，而是无数细小的镜面碎片，每一步都割得脚底生疼。远处，一座水晶宫殿矗立在沙丘之上，宫殿大门敞开，仿佛在邀请她。
"喜欢我为你创造的世界吗，继承者？"
玄瞳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许晚晴转身，看到银白色的女人站在身后，这次有了清晰的面容——与她有七分相似，但更古老，更冷酷。
玄瞳穿着银丝编织的长袍，每根发丝都是一缕流动的水银，只有那双眼睛保持纯粹的镜面银白。
"这不是我的世界。"许晚晴向后退去，沙粒在脚下尖叫。
"很快就是了。"玄瞳微笑，露出鲨鱼般的尖牙，"看看你的手。"
许晚晴低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手己经银化到肘部，皮肤下不再是血管，而是流动的银色能量。
"你越使用镜术，转化就越快。"玄瞳轻抚她的脸颊，触感像冰刀划过，"那个小守镜人没告诉你吗？他都知道。艾琳·康斯坦丁也知道。他们都在利用你，我的小傻瓜。"
"谎言！"许晚晴想挣脱，但梦境束缚着她。
玄瞳大笑，声音像碎玻璃碰撞："让我给你看些有趣的东西。"
她挥手，银色沙粒组成一幅画面——陆远，但不是现在的他。这个陆远穿着古代守镜人的服饰，面无表情地将一把匕首刺入一个酷似周静姝的女子的心脏。女子倒下时，画面切换到下一个场景——同一个陆远站在一群孩子身后，将他们推入一面巨大的黑镜。
"每一代守镜人都是刽子手。"玄瞳在她耳边低语，"你以为你的陆远不同？看看他现在在做什么。"
画面变成现实场景——旅馆房间里，陆远站在熟睡的许晚晴身旁，手中握着那把金色短剑，表情挣扎。
"不..."许晚晴摇头，"他不会..."
"每个守镜人最终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玄瞳的声音变得温柔，如同毒药裹着蜜糖，"保护世界，牺牲镜女。这是他们被创造出来的目的。"
许晚晴想要尖叫，想要醒来，但银化己经蔓延到胸口。她感到自己在融化，变成沙粒，变成液体，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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