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晚晴的倒影在镜中朝她冷笑的瞬间,静园所有的镜子碎片同时爆裂。不是落在地上,而是化为粘稠的黑色液体,沿着墙壁向上攀爬,如同活物般汇聚到天花板中央。
"退后!"陆远一把将许晚晴拉到身后,手腕上的八卦疤痕金光大作。但那些金光碰到黑色液体时,竟被吸收吞噬。
林九阳迅速从袖中甩出几张符纸,在空中燃起青色火焰:"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黑色液体突然聚拢,形成一个巨大的人形轮廓。碎镜在它体表流动,反射出扭曲的光影。
当那张脸逐渐清晰时,许晚晴的胃部一阵绞痛——那是周静姝的面容,却又不是。五官虽然相似,但表情狰狞得不像人类,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锯齿状的尖牙。
"终于...见面了..."镜渊的声音如同千百人同时低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我的...创造者们..."
许晚晴手腕上的八卦印记突然灼痛,一股陌生的记忆强行闯入脑海——无数世代的镜女与守镜人站在类似的位置,面对同样的黑暗存在,然后...遗忘。
每一次轮回都以镜渊被暂时击退告终,但从未被真正消灭。
"它不是外敌。"她喃喃道,"是我们自己..."
镜渊发出刺耳的大笑,天花板上的黑色人形突然分裂,变成数十个较小的个体。每一个都依稀能看出是许晚晴或陆远的轮廓,但扭曲变形,如同照哈哈镜的效果。
"聪明的小镜女。"其中一个"许晚晴"模样的黑影脱离群体,落在地板上,黑色液体迅速凝固,形成实体,"但只说对了一半。"
液体表面泛起涟漪,逐渐呈现出色彩和细节。几秒钟后,一个与许晚晴一模一样的人站在面前,只是衣着全黑,眼角带着诡异的红晕。
"你好啊,光明面。"黑衣许晚晴歪头一笑,声音如同蜜糖裹着毒药,"我是晚夜,你亲爱的黑暗半身。"
许晚晴浑身发冷。这个自称晚夜的存在不仅样貌与她相同,连嘴角微翘的弧度、说话时下意识摸耳垂的小动作都分毫不差。
"别听她蛊惑!"陆远结印成盾,金光在三人周围形成脆弱的屏障,"镜渊在模仿你的弱点。"
晚夜夸张地叹气:"陆远啊陆远,六十年前你对静姝也说过同样的话。"她突然变脸,表情阴鸷,"然后她死了,你忘了她,多方便啊。"
陆远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许晚晴知道晚夜的话击中了他的要害——对周静姝的愧疚,对自己可能再次遗忘的恐惧。
"别上当。"她握住陆远的手,灵魂连接处传来不安的波动,"它在利用我们的弱点。"
晚夜拍手大笑:"'它在利用我们的弱点',说得真轻巧。"她突然贴近屏障,近到许晚晴能看清她瞳孔中游动的黑雾,"告诉我,许晚晴,当你发现祖父其实一首在利用你完成他的研究时,是什么感觉?当你意识到父母离开静园是因为害怕你时,又是什么感觉?"
每个字都像刀子扎进心脏。许晚晴咬紧牙关,这些正是她最隐秘的伤痛,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那些情绪,那些黑暗念头,你都把它们藏在哪里了?"晚夜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似水,"哦对了,割舍给我了。每一世你都这么干,所以我才越来越强大。"
林九阳突然掷出一枚铜钱,穿过屏障首击晚夜眉心。她尖叫着后退,额头冒出黑烟,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老东西还挺麻烦。"晚夜揉着额头,"不过没关系,游戏才刚刚开始。"
天花板上的镜渊主体突然收缩,然后如暴雨般倾泻而下。黑色液滴穿透屏障,每一滴都在空中变形,化作细小的镜片,边缘锋利如刀。
"低头!"陆远扑倒许晚晴,但仍有几片划过他的背部,衣衫立刻被鲜血浸透。
"陆远!"许晚晴想查看他的伤势,却被晚夜抓住脚踝拖开。
"别急着关心别人。"晚夜在她耳边低语,"先看看你自己吧。"
一块巨大的镜片竖在许晚晴面前,映出的不是她现在的样子,而是一连串快速闪过的画面——童年时一个人在黑暗走廊哭泣,发现祖父笔记里对自己的称呼是"实验体七号",偷听到父母说"静园和那孩子都让人毛骨悚然"...
"这些都是你刻意遗忘的记忆。"晚夜的手指如冰一般贴上她的太阳穴,"现在,感受它们。"
痛苦排山倒海般袭来。许晚晴蜷缩在地上,那些被压抑的记忆和情绪全部爆发。更可怕的是,她开始分不清哪些是这一世的记忆,哪些是前世的——她看到自己(或是某一世的镜女)被锁在静园地下室,被强迫进行某种仪式;看到另一个自己手持铜镜刺穿爱人的心脏;还有最恐怖的,一个穿白衣的自己主动走向镜渊,与黑暗融为一体...
"晚晴!"陆远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别被它吞噬!记住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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