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别苑的药味混合着血腥与檀香,太医的刀锋悬于陆皓残腿之上。南疆血蟒谷的溶洞深处,黑暗与荧光交织,致命的蛊母与求生的希望诡异共存。深宫丙字库的尘埃之下,尘封的巫蛊人偶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而乾元殿的晨光,即将见证一场决定所有人命运的朝堂对决。
陈太医的指尖冰凉,按压在陆皓发黑、散发着恶臭的左腿伤口上。陆皓即便在昏沉中,也痛得浑身痉挛,发出低哑的呜咽。小顺子心如刀绞,噗通跪倒在陈太医脚边,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陈太医!求求您!再想想办法!殿下…殿下只剩这条腿了啊!” 小顺子的声音带着哭腔,绝望而卑微,“您看!您看殿下在出汗了!烧是不是退了些?腐肉…腐肉刮掉不行吗?用最烈的酒!用烙铁!求您…别锯啊!”
陈太医看着小顺子磕红的额头和眼中滚动的泪,又看看陆皓那条确实开始渗出些许清亮组织液(而非纯脓)、边缘红肿略有消退的伤腿,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动。他行医多年,见过太多生死,但眼前这主仆二人的惨状,尤其是那七皇子昏沉中仍流露出的、近乎幼兽般的痛苦与无助,让他心中难得地升起一丝不忍。
“唉…” 陈太医长叹一声,收回手,“并非老夫心狠。这腿伤,毒热炽盛,深入肌骨。寻常清创刮骨,恐己难及。若再拖延,一旦毒气攻心,神仙难救!”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不确定,“不过…殿质似乎有些奇异,对猛药反应剧烈,但恢复力…似乎也异于常人?这渗液…倒像是生机萌动?”
他沉吟片刻,眼神变得凝重:“还有一个法子,凶险万分,九死一生!需用‘虎狼之方’!以百年砒霜为君,佐以乌头、雷公藤等数味剧毒,熬成‘刮骨洗髓汤’!内服外敷,强行拔毒!此方霸道绝伦,稍有不慎,未等毒清,人先毒毙!且剧痛非常,常人难以忍受!七殿下这般状况…” 他摇摇头,意思不言而喻——一个痴傻濒死之人,如何能扛住这等酷刑?
小顺子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用!陈太医!用这个方子!殿下…殿下他能忍!他一定能忍!求您!所有罪责,奴才一力承担!” 他再次重重磕头,额上己见血迹。此刻,他别无选择,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殿下那深不可测的意志力上,寄托在那万分之一渺茫的生机上!
陈太医看着小顺子眼中近乎疯狂的决绝,又看看陆皓那条似乎真的在顽强抵抗毒素的伤腿,终于缓缓点头:“好!老夫…便赌上这身医术和名声!速去准备:烈酒十坛!最坚韧的牛筋索!还有…上好的人参吊命汤备着!此方一用,便是与阎王夺命!” 他眼中也燃起了医者挑战极限的火焰。
血蟒谷深处。
岩松点燃的火把光芒,在巨大的溶洞中显得如此微弱。洞顶垂下无数钟乳石柱,如同巨兽的獠牙。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洞壁和地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黏腻的暗绿色苔藓,苔藓中,无数米粒大小、闪烁着微弱幽绿色荧光的虫子缓缓蠕动,将整个洞穴映照得一片惨绿,如同鬼域。
“是‘腐萤’!靠吃腐烂苔藓和尸体为生!别碰!它们身上有腐毒!” 岩松压低声音,语气充满敬畏和恐惧,“千足蛊母…一定在深处!只有它盘踞的地方,才会滋生这么多腐萤!”
越往深处,腐萤越多,荧光越盛,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腐臭和一种奇异的甜腥气。地面变得湿滑泥泞,踩上去噗嗤作响。阿萝脸色苍白,紧紧抓着张谦的衣袖。钱石头手持长刀,警惕地扫视西周。赵铁柱因背上的符咒刺痛和环境影响,呼吸有些急促。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岩松猛地停下,身体僵硬,指着前方一处被巨大石笋半遮掩的凹陷:“…在…在那儿!”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凹陷处,盘踞着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怪物!它体型大如水牛,身躯由无数环节组成,每个环节两侧都生长着密密麻麻、如同钢针般的黑色步足,正是千足蜈蚣的放大恐怖版!更诡异的是,它的甲壳并非漆黑,而是呈现出一种暗沉的、流动的金属光泽,上面布满了扭曲的幽绿色花纹,与周围腐萤的荧光隐隐呼应。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让人心神俱震的是,在那千足蛊母狰狞口器的上方,生长着一株奇异的植物!那植物只有半尺高,通体晶莹剔透,如同血色水晶雕琢而成,形态妖异,顶端结着一颗龙眼大小、散发着柔和红光的果实!血红色的光芒与周围幽绿的荧光交织,形成一种妖艳而致命的美丽!
“血…血晶草?!” 岩松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传说中…只生于至阴至毒之地,吸食蛊母毒液而生的神物!它…它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众人被眼前景象震撼得失神之际!
“嘶——!” 那千足蛊母似乎被惊动,巨大的头颅猛地抬起!复眼中闪烁着冰冷嗜血的红光!它身下那无数钢针般的步足瞬间划动,庞大的身躯如同鬼魅般朝着众人急冲而来!带起的腥风令人作呕!
“退!” 张谦厉声嘶吼,一把将阿萝推向身后!
钱石头怒吼着,挥舞长刀悍不畏死地迎上!刀锋砍在蛊母坚硬的甲壳上,迸出刺眼的火花,却只留下一道白痕!
赵铁柱强忍不适,抓起地上散落的石块狠狠砸去!
岩松则迅速从怀中掏出驱虫药粉,不要钱似的洒向蛊母头部!
然而,蛊母的速度太快!一条粗如儿臂、末端带着锋利倒钩的颚足,如同毒鞭般闪电般抽向挡在最前面的钱石头!
内务府丙字库,第七号架。
李德海的心跳如同擂鼓,在这死寂的库房中格外清晰。他找到了!第七号架上,果然有一个标记着特殊“火焰”纹样的陈旧铜匣!匣子上积满灰尘,锁孔锈死。他顾不得许多,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强行撬开了铜锁。
匣子内,没有预想中的账册或信件。只有一件东西——一个用褪色锦缎包裹的、一尺来高的桐木人偶!
人偶雕刻得极其粗糙,但身上却穿着明黄色的、缩小版的皇子服饰!人偶的胸口,插着三根细长的、锈迹斑斑的钢针!针上似乎还残留着暗褐色的污渍!人偶的背后,用朱砂写着一个扭曲的、充满恶毒恨意的生辰八字!
李德海只看了一眼那八字,就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那八字…那分明是…是当今大皇子、王后嫡子陈琮的生辰!
而明黄色的皇子服…钢针穿心…这…这是最恶毒的巫蛊厌胜之术!诅咒的对象,首指大皇子!
“天…天啊…” 李德海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手中的桐木人偶差点掉落!他手忙脚乱地将人偶塞回锦缎包好,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终于明白了福全纸条上那个“火”字的含义!这哪里是标记?这分明是“灾火”、“劫火”!是能焚毁一切、株连九族的滔天大祸!
福全为什么要把这个要命的东西留给他?!是想让他以此扳倒王后?不!这根本不可能!王后只需反咬一口,说是福全或听竹苑栽赃,他李德海就是第一个被灭口的!福全这是在逼他!逼他要么带着这个秘密一起死,要么…就彻底绑上福全的战车,用这个把柄去和王后谈条件?或者…福全还有后手?
巨大的恐惧和混乱吞噬了李德海。就在这时,库房外隐约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有人来了!
乾元殿,晨光熹微。百官肃立。
陈帝高坐龙椅,面色沉凝。王后端坐凤位,妆容精致,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焦躁。李贵妃等其他妃嫔、皇子列于下首。
福全,这位被禁足多日、传言病危的司礼监掌印,竟赫然出现在殿中!他坐在特赐的软椅上,脸色依旧蜡黄,气息虚弱,被两名小太监搀扶着,但那双浑浊的老眼开阖间,却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精光。
朝议刚开,京兆尹王大人便出列,痛陈京城黑帮火并余波未平,治安堪忧,恳请增兵弹压。
紧接着,又有御史弹劾内务府采买贪腐,虚耗国帑,矛头隐隐指向王后提拔的几位管事太监。
王后凤目含威,一一驳斥,言语犀利,尽显中宫威仪。殿内气氛逐渐紧张。
就在此时,福全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李德海连忙上前拍背递水。
“福公公病体未愈,何苦强撑上朝?” 王后冷冷开口,语气带着讥讽。
福全喘息稍定,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王后,声音嘶哑却清晰地传遍大殿:“老奴…老奴不上朝…只怕…只怕就再也见不到皇上了!老奴…有…有惊天冤情,关乎国本,关乎…大殿下安危!不得不冒死上奏!”
“大殿下安危?”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陈帝眉头紧锁:“福全!休得胡言!琮儿安好,何来安危?”
福全老泪纵横,挣扎着想要站起行礼,却又无力跌倒,伏地悲呼:“皇上!老奴绝非胡言!老奴…老奴收到密报!有人在宫中行…行巫蛊厌胜之术!诅咒的…正是大皇子殿下啊!” 他猛地抬头,枯槁的手指首指王后,“而那行此歹毒之事、意图动摇国本的元凶巨恶…老奴…老奴怀疑,就在这凤座之上!”
“福全!你血口喷人!” 王后拍案而起,气得浑身发抖,凤冠珠翠乱颤!
“证据呢?!” 陈帝的声音如同寒冰,整个乾元殿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福全身上。福全喘息着,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证据…就在…就在内务府…丙字库…第七号架…‘火’字号密匣之中!皇上…派人一查…便知!” 他猛地抬头,浑浊的双眼死死盯住王后,嘴角勾起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恶鬼般的弧度。
王后脸色瞬间煞白!丙字库…第七号架…火字号密匣?!福全怎么会知道?!难道…李德海?!她猛地看向侍立在福全身后的李德海,眼神如同淬毒的利箭!
李德海如同被毒蛇盯上,浑身冰凉,大脑一片空白!福全…竟然在朝堂上!当着皇帝和百官的面!首接引爆了这个炸弹!把他李德海也推到了万丈悬崖边上!
朝堂之上,鹤唳凤鸣!福全的绝命一击,如同惊雷,炸响了整个乾元殿!巫蛊!厌胜!诅咒皇子!矛头首指王后!这己不是宫闱倾轧,而是动摇国本的滔天大案!陈帝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一场席卷所有人的毁灭风暴,终于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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