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熔炉前的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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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熔炉前的卷眉

 

维克托的手指重重按在报纸的通缉令上,油墨沾上指腹。“鬼蜘蛛没死。”他声音低沉,悬赏令上自己的画像眼神锐利,“这七千万悬赏金,不过是开胃菜。”

艾莉无声地将另一份情报推过桌面,泛黄纸张上潦草字迹跳动:“黑市消息,‘卷眉’汤姆,三天前炸毁了海军第三实验室。”

芬恩正用锉刀打磨一块齿轮,金属碎屑簌簌落下:“那个疯子?他设计的蒸汽轮机能让军舰快三成,可据说实验失控炸死了三个海军校官…现在满世界都是抓他的狗。”

维克托的目光扫过情报末尾的坐标——西海岸,老独眼船坞。熔炉的火光在他眼底跳跃。“疯子?”他扯了下嘴角,“我们缺的就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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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船厂如同巨兽的骸骨。断裂的龙门吊锈迹斑斑,半埋进沙地的船壳肋骨刺向阴沉的天空。浓重的机油味混合着劣质朗姆酒的酸腐气息,在潮湿空气里凝滞不散。

他们在一堆扭曲的锅炉管道后找到了汤姆。他瘫坐在一只倒扣的木桶上,油腻的卷发像一团乱麻搭在额前,遮住了一只眼睛。

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布满血丝,浑浊地盯着手中见底的酒瓶。一条着液压管线和金属骨骼的机械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几个齿轮关节处沾满黑乎乎的油泥,随着他无意识的晃动发出滞涩的“咔哒”声。

“滚!”汤姆头也不抬,含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酒气,手中的扳手胡乱挥舞了一下,砸在旁边半截生锈的锚链上,溅起几星火花。“老子现在…呃…不和通缉犯打交道!七千万?哈!嫌命长!”

维克托没有后退。他的靴子踏过满是油污和铁屑的地面,停在汤姆面前,脚尖踢开一块挡路的废铁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能修好你的手,”他声音不高,却像淬了火的铁块,压过了船厂外隐约的海浪声,“让它不再像个生锈的捕鼠夹。”

汤姆那只充血的眼睛猛地抬起,死死盯住维克托,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哑的咆哮,撑着木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机械臂的液压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嘶”漏气声。

“修好它?”他晃了晃那条笨拙的金属臂,几个关节处瞬间冒出几缕白烟,动作更加僵硬,“就凭你?带着两个跟班娃娃?你知道这玩意儿是谁的‘杰作’吗?世界政府!贝加庞克实验室的‘残次品’!它差点要了我的命!”

“所以它现在只是条碍事的废铁?”维克托的目光扫过机械臂肘部一个明显变形、被暴力砸扁的散热阀,“而你,只能躲在这里,用它砸酒瓶?”

这句话像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汤姆酒精麻痹下的外壳。他布满胡茬的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那只独眼里翻腾着屈辱和未熄的怒火。他猛地将酒瓶摔在地上,玻璃渣西溅。

“好!”汤姆喘着粗气,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维克托,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厂房深处一台被油布半盖着的巨大装置——那是一个锈迹斑斑的液压测试台,粗壮的活塞杆上还沾着凝固的黑色油膏。

“看到那个没?老子以前测军舰龙骨强度的!核心压力阀!你能让它重新顶到五千磅不爆缸,”他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老子这条烂命,还有这点手艺,就卖给你这扑克牌了!修不好?”

他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皮套,里面露出一截粗糙焊接的钢管枪口,“你们就爬着出去!”

芬恩倒吸一口凉气。五千磅?那几乎是旧时代战列舰主炮塔的测试标准!艾莉的指尖无意识地着袖口藏着的薄刃,身体微微绷紧。

维克托只是平静地看向芬恩:“检查基础回路和密封。”

芬恩深吸一口气,压下眼中的惊悸,快步上前,熟练地掀开测试台侧面的检修盖板。

一股浓烈的焦糊味和变质液压油的腥气扑面而来。他皱紧眉头,从油腻的工具包里掏出几件自制的简易探针和压力表接口,手指在密密麻麻、沾满油泥的管线和阀块间快速而精准地移动检查,不时用袖口擦掉额角渗出的汗珠。

艾莉则悄无声息地移动到测试台另一侧,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螺栓接口和焊缝,她的见闻色感知如同无形的触手,细致地探查着金属结构内部的应力点和微小的裂纹。

维克托走到汤姆那条的机械臂旁,蹲下身。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伸出右手食指,指尖轻轻触碰冰冷的肘关节。

皮肤下的血肉似乎微微蠕动了一下,一种微弱的、奇异的吸力从他指尖散发出来。芬恩刚刚拧开一个堵塞的泄压口,一股粘稠发黑的油液“噗”地喷射出来,溅了他一脸。

“该死!主密封环老化脆化,侧向承压管也有轻微变形!”芬恩抹了把脸,声音带着急迫,“压力上去肯定会从薄弱点崩开!得换件,可这里…”

维克托没有回头。他的指尖依旧按在汤姆的机械臂关节上,双眼微闭,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几秒后,他睁开眼,目光落在测试台旁边一堆废弃的零件上——几个锈蚀的轴承保持架,一段弯曲变形的铜管,几块不知名设备上拆下的散热鳍片。

他站起身,走到那堆废料旁。右手掌心向下,缓缓悬停在废料上方几厘米处。掌心皮肤下,肉眼可见地泛起一层极淡的、流动的银灰色光泽,如同水银在皮下涌动。

一股无形的力场扩散开来,下方的几块锈铁、铜管和铝片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轻微地震颤起来,表面的锈迹和油污如同被剥离般簌簌落下。

汤姆那只醉醺醺的独眼瞬间瞪大了,浑浊的血丝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酒意似乎都散去大半。

维克托的手掌猛地向下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阵极其细微、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和挤压声。下方的几块废料在无形的力量作用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塌陷、彼此交融!

锈蚀的褐色、铜管的暗红、铝片的银灰,在一种无法理解的力量糅合下,迅速变成一种均匀的、闪烁着奇异金属光泽的银灰色粘稠流体!

这团流体像活物般蠕动着,顺着维克托意念的牵引,精准地流向芬恩正在紧急维修的测试台主密封阀位置。

银灰色的流体接触到老化脆化的密封环和变形管壁,瞬间如同水银泻地般渗透进去,完美地填补了每一丝缝隙,重塑了管道的形状,并在表面形成一层光滑如镜、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强化层!

芬恩看得目瞪口呆,连手上的动作都忘了。艾莉的呼吸也微微一滞。

“加压。”维克托的声音平静无波,额角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太阳穴的血管微微跳动。这种精细的融合与重塑,对刚获得能力不久的他来说,是巨大的精神与体力消耗。

芬恩猛地回神,用力扳下启动阀杆!

嗡——!

沉重的液压泵发出沉闷的咆哮,活塞杆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向上顶起。连接处的压力表指针猛地向右甩去,刻度数字疯狂跳动:1000磅…2000磅…3000磅!

测试台巨大的钢铁框架在巨大的力量下发出令人心悸的呻吟和震颤。被维克托用能力“修补”过的区域,那层银灰色的强化层在高压下闪烁着稳定而冰冷的光泽,没有一丝油液渗出!

汤姆死死盯着压力表,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来,握着扳手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芬恩紧张地吞咽着口水,额头的汗珠滚落下来。

指针越过了4000磅的刻度线,毫不停滞!

4500磅…4800磅…4900磅!

液压泵的轰鸣达到了顶点,钢铁框架的震颤更加剧烈,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芬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维克托的眼神锐利如刀,精神高度集中,右手指尖微不可察地颤动,仿佛在隔空维系着那层融合金属的稳定。

嗡——!

指针猛地撞上了5000磅的红色刻度线!稳稳停住!

整个测试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活塞杆稳稳顶在最高位,框架的震颤奇迹般地平息下来。只有液压泵低沉的余韵在巨大的厂房里回荡。

一片死寂。

芬恩长长地、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几乎虚脱。艾莉紧绷的肩膀也松弛下来。

汤姆僵在原地,独眼死死盯着那稳稳停在5000磅的指针,又缓缓转向自己那条被维克托触碰过的机械臂。

他那只完好的右手,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颤抖,轻轻抚摸过肘关节。之前被砸扁、扭曲的散热阀口,此刻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光滑的银灰色金属膜,与原本粗糙的机械臂结构完美融合,严丝合缝。他尝试着驱动了一下手臂。

嗡…嗤…

机械臂内部传来轻微而顺畅的液压流动声和齿轮咬合声,不再是之前卡顿刺耳的噪音。肘关节屈伸,前臂旋转,几个基础动作流畅得让他感到陌生。

“超…超导润滑剂?自修复金属镀层?”汤姆的声音干涩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生锈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无法掩饰的剧烈颤抖。他猛地抬头,那只独眼中所有的醉意、狂躁、颓废都被一种近乎燃烧的狂热求知欲取代,死死钉在维克托身上。“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维克托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喘息着平复消耗过度的精神。他走到那张沾满油污的工作台前,从怀里掏出那本从拍卖会得来的《巴尔基摩亚基础工程手册》。厚重的羊皮封面边缘己经磨损,书页泛黄卷曲。

“这本书,”维克托将手册拍在油腻的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告诉我,巴尔基摩亚人是怎么保存他们真正核心技术的?”

汤姆的注意力瞬间被那本手册吸引。他几乎是扑到工作台前,布满油污和疤痕的手指急切地翻开厚重的书页。

他无视那些绘制着标准机械结构图的主页,手指像长了眼睛一样,快速捻过书页的边缘和装订线内侧,凑近鼻子用力嗅了嗅,又用指甲在几处看似空白或只有装饰花纹的页脚用力刮擦了几下。

一丝极淡的、几乎被机油味彻底掩盖的、类似陈年葡萄的微酸气息钻入他的鼻腔。

“哈!”汤姆发出一声短促而兴奋的笑,独眼里闪烁着孩子发现宝藏般的光芒。他一把抓起旁边还剩小半瓶的劣质朗姆酒,毫不犹豫地拔掉木塞。

“等等!你干什么?”芬恩惊呼。

汤姆根本没理会。他手腕一抖,暗琥珀色的酒液被泼洒出去,均匀地淋在摊开的手册书页上!酒液迅速浸润了泛黄的纸张。

“巴尔基摩亚的老狐狸!”汤姆的声音带着兴奋的颤抖,“他们用红酒当显影剂!真正的秘密藏在…”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被朗姆酒浸透的书页上,那些原本看似装饰的、杂乱无章的细密花纹,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开始蠕动、溶解、重组!紫红色的线条迅速蔓延、交织,在酒渍中清晰地浮现出全新的、结构异常复杂精密的几何图形和密密麻麻的公式!这些线条和符号闪烁着神秘的光泽,仿佛有熔岩在纸面下流动。

最核心处,一个由嵌套的六边形和螺旋曲线构成的复杂结构图占据了半页纸,旁边标注着一行行扭曲如蛇、却充满力量感的奇异文字。图下方,一组核心公式熠熠生辉:

**【地热-流体动能转换效率 η = κ (ΔT / T_c) * (1 - (T_c / T_h)^γ) 】**

**【核心约束场强 B_min ≥ √(ρ_m * V_turb^2 / ε_0) 】**

维克托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公式的结构和符号,远远超出了他对旧时代蒸汽物理的理解范畴!一种蕴含着更高层级能量规则的冰冷美感扑面而来。

【滴!检测到高维能量转换理论(残篇)…】

【信息深度解析中…关键参数匹配…】

【警告:宿主知识库不足,完整模型构建失败!】

【关键路径解锁:初级能源科技(地热/流体核心)!】

【解锁蓝图:基础地热虹吸装置(需材料:耐高温合金、超导磁约束环)】

【解锁蓝图:高效流体涡轮(需材料:高强度轻质复合材料、波导矿谐振涂层)】

冰冷的系统光幕在维克托视野中疯狂刷屏,蓝色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最终定格在几个散发着微光的结构图上。每一个部件所需的材料清单都清晰列出,其中“波导矿谐振涂层”几个字,让维克托的心跳猛地加速。

汤姆己经完全沉浸在那紫红色的图文中,布满油污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纸面,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约束场…湍流抑制…原来如此…他们用磁场束缚超高温等离子化的地核流体,首接抽取狂暴的动能…疯子…天才…”他猛地抬头,看向维克托,眼神炽热得如同面前的熔炉:“你们有地方搞材料吗?耐高温合金?还有这个‘波导矿’?我查遍所有矿物志都没见过!”

维克托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熔炉旁,拿起芬恩放在一旁的工具袋,从里面取出一个不起眼的、用油纸包着的小布包。他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块在沉船岛深处发现的、散发着微弱幽蓝光泽的矿石碎片——波导矿。他捏起一小块,矿石碎片在他指尖反射着熔炉跳跃的火光,内部仿佛有星辰在缓慢旋转。

“我们有矿源。”维克托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他将那块小小的矿石碎片轻轻放在摊开的、流淌着紫红酒液和神秘图文的手册旁边。“现在,我们需要一个能把它们变成‘钥匙’的人。”

汤姆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块散发着幽蓝光泽的矿石碎片上,呼吸都为之停滞。几秒钟的死寂后,他猛地爆发出一阵嘶哑的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废弃船厂里回荡,震得铁皮屋顶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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