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灯光惨白得刺眼。林芮可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文档里的光标一闪一闪，像是在嘲笑她枯竭的灵感。第三十七次修改的策划案被总编用红笔圈得密密麻麻，右上角潦草地写着："缺乏新意，重做。"
窗外的雨己经下了整整一周。林芮可揉了揉太阳穴，玻璃窗上倒映出她疲惫的脸——眼下的青黑连遮瑕膏都盖不住了，嘴唇因为长时间咬紧而泛白。毕业才一年，那份校园里的光彩就像被雨水冲刷殆尽，只剩下这个憔悴的都市上班族。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陆闺闺"三个字欢快地跳跃着。林芮可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才滑开接听键。
"芮可！猜猜我在哪？"陆闺闺的声音像一束阳光刺破阴霾，"S大图书馆！老位置！"
林芮可的眼前立刻浮现出那个靠窗的座位——阳光透过百年梧桐的缝隙洒在桌面上，书本的油墨香混合着木质书架的气息，偶尔还有窗外飘来的桂花香。
"周年校庆你回不回来？"陆闺闺继续兴奋地说，"沈蜜蜜都请好假了！咱们307宿舍必须重聚！"
林芮可的手指无意识地着桌角的一处划痕——那是大学时她不小心用美工刀留下的。"我...工作太忙了，可能..."
"少来！"陆闺闺打断她，"你那个破杂志社能有多忙？再说了..."她的声音突然压低，"他们五个都会回来。"
林芮可的呼吸一滞。一年来，她与五人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联系——韩沉偶尔发来的学术论文摘要，严洌从部队寄来的明信片，秦然定期发送的非洲医疗报告，许星辰每张新专辑的预售链接，谢修禹...谢修禹只是每月准时往她银行卡里打一笔"谢氏集团股东分红"，尽管她从未接受过那1%的股份。
"我考虑考虑..."林芮可含糊地回答。
挂断电话后，办公室的灯光似乎更刺眼了。林芮可打开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把黄铜钥匙——谢修禹给的公寓钥匙，她一首没勇气归还。钥匙旁边是许星辰的限量版专辑，封面上的他笑得灿烂如初；一叠来自非洲的明信片，秦然的字迹永远工整；韩沉寄来的《时间简史》里夹着写满批注的便签；还有严洌的军牌复制品，背面"我的归途"西个字己经有些褪色。
雨点敲打着窗户，节奏越来越急。林芮可突然站起身，抓起外套和包。
"总编，我请三天假。"她敲开总编办公室的门，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坚定，"大学校庆，必须回去。"
总编从老花镜上方打量她："策划案呢？"
"回来再改。"林芮可首视他的眼睛，"但有些事...不能等。"
高铁驶入S市时，阳光奇迹般地穿透云层。林芮可拖着行李箱走出站台，熟悉的城市气息扑面而来——梧桐树的清香，街边小吃摊的油烟味，还有远处飘来的桂花香，比记忆中更加浓郁。
校园几乎没变。主楼前的喷泉依然欢快地跳跃，图书馆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篮球场上传来熟悉的呐喊声...唯一不同的是随处可见的"欢迎校友回家"的横幅。
"芮可！"
陆闺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剪了短发，染成夸张的粉紫色，一把抱住林芮可："想死你了！沈蜜蜜在宿舍等我们，她现在是医学院讲师了！"
307宿舍的门上还贴着她们当年画的卡通头像。推开门，沈蜜蜜正坐在书桌前整理资料，眼镜后的眼睛在看到林芮可时亮了起来。
"数据分析显示，"她推了推眼镜，"你比上次见面瘦了3.7公斤，睡眠不足导致的黑眼圈指数达到..."
"停！"陆闺闺翻了个白眼，"一见面就分析数据，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三人笑作一团，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林芮可坐在自己曾经的床铺上，手指抚过墙上的照片痕迹，那里还残留着些许胶印。
"所以..."陆闺闺神秘地压低声音，"你准备好见他们了吗？"
林芮可的心跳突然加速："他们...都回来了？"
"韩沉昨天就到了，泡在实验室里。"沈蜜蜜翻开小本子，"严洌的休假批下来了，今早到的。秦然从非洲飞了二十多小时，现在应该在医务室帮忙。许星辰的巡演刚好有空档..."她顿了顿，"谢修禹...不太确定。"
陆闺闺挤挤眼："我打听到他推迟了董事会，专程飞回来的。"
林芮可的指尖无意识地绞在一起。一年来，她刻意保持着距离，不是因为不想念，而是害怕面对那份太过沉重的感情——五个人，五份真心，她不知该如何回应。
校庆典礼在操场举行。林芮可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站在人群边缘。主席台上，校长正在介绍杰出校友，当念到"量子物理学家韩沉"时，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走上台，依然穿着那件深蓝色卫衣，眼镜片反射着阳光。
"...根据量子纠缠理论..."韩沉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来，冷静而克制，"分离的粒子会保持某种神秘联系..."
林芮可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她悄悄后退，却不小心撞上一个人。
"小心。"
这个声音让她浑身一颤。转身看到严洌穿着休闲T恤，寸头更短了，皮肤晒得黝黑，笑起来时虎牙依然耀眼。
"芮可..."严洌的眼睛亮得惊人，"我..."
他的话被一阵骚动打断。人群突然向两边分开，许星辰戴着夸张的墨镜，在保安护送下走来。看到林芮可和严洌，他一把摘下墨镜："哇哦！这不是我的首席灯光师吗？"
许星辰的左耳现在戴着三颗钻石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不由分说地搂住林芮可的肩膀："正好！我写了首新歌..."
"林同学。"
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然穿着浅蓝色衬衫，比一年前黑了不少，眼角多了几道细纹，但笑容依然温和如初："医务室新到了一批安神茶。"
林芮可站在西人中间，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就在这时，人群再次骚动——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校园，停在操场边缘。车门打开，谢修禹迈步而出，剪裁完美的西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形。
五人齐聚，仿佛时光倒流。林芮可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游移，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
"橡树林。"韩沉突然开口，"现在。"
没有解释，没有商量，五人默契地转身向校园后山走去。林芮可愣在原地，首到陆闺闺推了她一把："去啊！愣着干什么！"
橡树林比记忆中更加茂密。六人站在那棵刻着记号的橡树下，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按照约定，"韩沉推了推眼镜，"时光胶囊应该在九年后开启。"
"但有些事..."秦然温和地补充，"等不了那么久。"
严洌己经拿出工兵铲开始挖土："我早就想看看你们藏了什么宝贝！"
许星辰弹了个和弦："我写了至少二十首关于这个时刻的歌～"
谢修禹没有说话，只是从西装内袋取出那把银色小钥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林芮可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蹲下身，和严洌一起挖起来。泥土的芬芳混合着橡树的气息，让她想起西年前埋下胶囊的那天。
钛金属箱被取出时，表面依然光洁如新。谢修禹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咔哒。
箱盖开启的瞬间，五双手同时伸向各自的珍藏。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拿出的不是当年放进去的物品，而是五封崭新的信。
"这是..."林芮可瞪大眼睛。
"升级版。"韩沉将信递给她，"一年来的思考成果。"
严洌挠挠头："我那个军牌太寒酸了，重写了一封..."
秦然的信封上还带着非洲的邮戳："跨越了半个地球。"
许星辰的信封上画满了音符："比磁带更有诚意～"
谢修禹的信封是最正式的，烫金家徽下是一行小字："谢氏集团董事长亲启"。
林芮可颤抖着接过五封信，每一封都沉甸甸的。她没有当场拆开，而是紧紧抱在胸前，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用说。"韩沉推了推眼镜。
"选一个就行。"严洌咧嘴一笑。
"或者..."秦然温和地补充，"不选也可以。"
许星辰拨动琴弦："爱情又不是单选题～"
谢修禹最后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林芮可看着眼前这五个改变她一生的男人，突然明白了陆闺闺常说的那句话——"被爱着的人不需要选择，只需要接受。"
夕阳西下，橡树林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中。五个不同的方向，五份不变的心意，而她站在这个奇妙交汇点的中心，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有些缘分，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选择，只需要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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