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走进教室时,讲台角落多了个熟悉的草莓铁盒。
是陈野早上送来的。他没进校园,只托传达室的大爷转交,说“给林老师的教具”。此刻盒子敞着,里面的旧纸条和新画纸混在一起,被阳光照得透亮,像堆藏着光的星星。
“老师,那是什么呀?”前排的小豆丁举着手,眼睛瞪得溜圆,“是糖果盒吗?”
小满笑着摇摇头,从里面抽出张陈野画的书签——上面是只抱着玫瑰的兔子,耳朵上别着铅笔。“是会讲故事的盒子哦。”她把书签夹进课本,指尖触到纸页间夹着的东西,是张昨晚没来得及看的纸条。
是陈野的字迹:“今天练了‘林小满’三个字,写了五十遍。”
粉笔在黑板上划出“爱”字时,她的手微微发颤。想起昨天分别时,他站在槐树下,对着手机练发音,“林”字总说成“您”,“满”字的声调拐到奇怪的地方。她走过去教他:“是林(lín)小满,第二声,像小溪流水的声音。”他盯着她的嘴唇,跟着念时,耳尖红得像被太阳烤过。
下课铃响时,传达室大爷又送来个信封,牛皮纸的,上面贴着朵干花玫瑰。是陈野的笔迹,写着“给林老师”,地址栏画了个小小的图书馆。
拆开才发现是本练习册,封面上是陈野的名字,里面每页都写满了“林小满”。从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到后来工整的钢笔字,最后几页是用毛笔写的,墨色浓淡不一,却能看出每个笔画都下了苦功。最末页有行小字:“2015年学会写你的名字,2020年学会把‘您’改成‘你’,2025年终于敢当着你的面说。”
窗外传来自行车铃铛声,小满抬头,看见陈野站在槐树下,手里举着个画板,正往这边看。他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是十年前她给他挑的那件——当年他总说太大,今天却合身得刚好。
她抓起练习册往教室外跑,学生们趴在窗户上嘻嘻笑,她听见有孩子喊:“是画玫瑰的叔叔!”
陈野看到她,突然往后退了半步,画板差点掉在地上。他慌忙把画板转过来,上面是幅未完成的画:图书馆的窗台上,放着本翻开的书,书页间夹着支玫瑰,阳光在字里行间跳着舞。
“想、画完送给你。”他的声音比昨天流畅些,“缺个、看书的人。”
小满翻开练习册,指着最后一页的毛笔字:“这个‘满’字,最后一笔太急了。”
他的耳朵瞬间红了:“写、写到这里时,听说你要来画展,手、手抖了。”
风卷着槐花瓣落在练习册上,她突然想起十年前,他总在纸条上画小太阳,说“看到你就像看到太阳”。那时她不懂,现在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明白了——有些喜欢,从来都藏在最笨拙的表达里。
“下午没课。”她合上书,往石桥的方向偏了偏头,“要不要去看看?”
陈野的眼睛亮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他慌忙点头,手指在画板上比划着“等我”,转身往花店跑时,差点被自行车绊倒。
小满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练习册里夹着的张便签,是他的主治医生写的:“陈野先生坚持每天进行语言康复训练,十年间从未间断,只为能清晰说出一个名字。”
她低头摸着练习册上凹凸的字迹,忽然笑了。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画完的画,没敢奔赴的约定,从来都没消失过。它们藏在褪色的纸条里,躲在未完成的素描本里,浸在十年的雨声里,最后变成他笔下工整的“林小满”,和他终于敢说出口的“我等你”。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陈野发来的照片:花店的柜台上,摆着两个马克杯,杯身上都画着草莓铁盒,旁边放着一沓崭新的纸条。
下面跟着条语音,是他不太标准却格外认真的声音:
“小满,等你一起,写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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