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院内的景象,如同地狱的画卷在人间展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混合着尸体的腐败恶臭,如同粘稠的毒雾,死死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老刘头那残破不堪的尸骸倒在血泊中央,撕裂的胸膛、外翻的脏器、扭曲断裂的脖颈…每一处伤口都在无声地嘶吼着凶手的暴虐与非人!
罗阎蹲在尸体旁,如同铁铸的雕像,浓眉紧锁,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些深可见骨、边缘带着焦黑腐蚀痕迹的恐怖爪痕。他伸出手指,极其谨慎地拂过爪痕边缘翻卷的皮肉,指肚上传来的触感冰冷而滑腻,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阴邪气息。他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铅云。
许长安站在几步之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身体因虚弱和强烈的生理不适而微微颤抖。他一手捂着胸口包扎的位置,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似乎在强忍着伤处的剧痛和翻江倒海的呕吐感。但那双低垂的眼帘下,瞳孔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冷静而快速地扫描着现场的每一个细节!
血迹喷溅的扇形轨迹…尸体倒伏时手部抓挠地面的挣扎痕迹…青石板上凌乱拖拽留下的暗红拖痕…以及——那几枚深深嵌入坚硬石板缝隙的、扭曲怪异的巨大爪印!
那爪印!比昨夜柳条巷留下的更加清晰、更加深刻!前端如同弯钩,带着撕裂的锋芒,印痕深处残留着暗沉的污迹,散发着浓烈而“新鲜”的、令人心悸的灰黑色气息!
嗡——!
就在许长安的目光死死锁定其中一枚最清晰爪印的瞬间!眉心深处,那沉寂的“天道残卷”虚影,毫无征兆地剧烈一震!
一股远比昨夜在值房感应巷口残骸时更加强烈、更加纯粹、也更加“饥渴”的意念,如同汹涌的暗潮,猛地席卷了他的整个意识!这“渴望”的目标,无比清晰而炽热——爪印深处残留的、那股“新鲜”的、蕴含着狂暴妖力的本源气息!仿佛残卷感应到了绝佳的补品,正发出无声的尖啸!
许长安的心脏猛地一缩!残卷的剧烈反应,如同在验证他心中最坏的猜想——凶手,绝对是同源妖物!而且,力量更强!更凶残!离开的时间,很可能并不久!
“看出什么了?”罗阎冰冷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铁块,猛地砸了过来。他不知何时己站起身,那双锐利如刀的眸子,正死死盯着许长安苍白而“痛苦”的脸,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他脑中翻腾的念头!
巨大的压力再次降临!许长安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为之一窒!他强压下眉心残卷的躁动和那股强烈的“渴望”感,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爪印上艰难移开,迎向罗阎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审视。
“回…回大人…”许长安的声音嘶哑,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和强忍不适的颤抖,他艰难地抬起手指,指向那几枚清晰的爪印,“那…那爪印…比昨夜…柳条巷的…更大…更深…留下的…气息…也…也更凶…更…更‘新鲜’…”他喘息着,努力让自己的描述符合一个“体质特异”之人对妖气的模糊感知,“小的…感觉…那东西…可能…可能刚走不久…力量…也比昨夜…那个…更强…”
“刚走不久?更强?”罗阎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凌厉的杀气瞬间从他身上爆发出来!他猛地转头,厉声喝道:“赵队正!”
“末将在!”赵队正肃然应道,手己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立刻!以义庄为中心!方圆三里之内!所有街巷、废弃房屋、地窖、水道入口!给本官一寸寸地搜!发现任何可疑痕迹、声响、气息!立刻示警!不得擅动!快去!”罗阎的命令如同连珠炮,带着铁血般的决绝!他绝不能让这凶物再次遁入黑暗!
“遵命!”赵队正毫不迟疑,转身疾步冲出义庄大门,厉声呼喝调遣兵士的号令声和急促的脚步声瞬间打破了外围的沉寂。
罗阎的目光再次落回许长安身上,那审视的意味更加深沉:“你确定?气息更‘新鲜’?”
“是…是…”许长安艰难地点头,身体似乎因支撑不住而晃了晃,一手扶住了旁边冰冷的墙壁,喘息更加粗重,“小的…也只能…模模糊糊…感觉到一点…做不得准…”他刻意将自己的感知能力描述得模糊而不可靠,既点出关键信息,又不至于暴露太多。
罗阎不再追问,鹰隼般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整个血腥的院落。他一步步走向那具残破的尸体,每一步都踏在粘稠的血泊边缘,发出轻微而令人心悸的声响。他绕过尸体,锐利的目光扫过被撕裂的棉袄碎片,扫过地面拖拽痕迹的尽头,最终定格在尸体后方不远处,靠近义庄那排阴森停尸房门口的地面上。
那里,除了凌乱的血迹和拖痕,似乎还散落着几点极其微小的、在晨光下反射出微弱暗红色光泽的…东西?
罗阎浓眉一挑,毫不犹豫地蹲下身。他伸出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指,极其小心地拨开地面上沾染了血污的尘土。
许长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的目光也紧紧追随着罗阎的动作。是什么?难道是妖物留下的毛发?还是…别的什么?
只见罗阎的手指从尘土中捻起几片极其微小的、边缘不规则、如同破碎鱼鳞般的暗红色薄片!那薄片质地奇异,非金非玉,却又带着一种角质般的坚硬感,在罗阎指尖微微颤动,反射着幽冷的光泽。薄片边缘沾染着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血渍?更诡异的是,每一片薄片上,都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灰黑色气息!
血鳞?!
许长安的瞳孔猛地一缩!昨夜柳条巷的食尸鬼身上,只有粘腻的厚皮和骨爪,绝无此物!这绝对不是同一种妖物!或者说…这鳞片,来自另一个存在?!
嗡——!
眉心深处,那沉寂的残卷虚影再次剧烈震动!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渴望”,而是传递出一种极其清晰的、带着强烈警示意味的波动!目标,赫然指向罗阎指尖那几枚暗红色的血鳞!那鳞片上萦绕的灰黑气息,远比爪印残留的更加凝练、更加“高级”!残卷传递的信息只有一个——危险!大凶之物!
“这是何物?”罗阎将那几枚细小的血鳞托在掌心,凑到眼前仔细端详,浓眉紧锁。他显然也察觉到了这鳞片的非同寻常。那坚硬的质地,诡异的色泽,以及上面残留的、让他这等武道高手都感到一丝心悸的阴冷气息…绝非寻常野兽所有!更与昨夜柳条巷那妖物的特征不符!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再次射向靠在墙边、脸色苍白如纸的许长安!
“许长安!过来!看看此物!你可认得?或是…有所感应?!”罗阎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深沉的试探!他要榨干这个“体质特异”的小子最后一点价值!
来了!
许长安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他强压下眉心残卷的疯狂示警和那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强烈“渴望”感!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一步踏错,满盘皆输!他必须给出一个模糊但指向性的答案,既不能暴露残卷的存在,又要将罗阎的视线引向正确的方向——这鳞片的主人,才是真正的大患!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才艰难地挪动脚步,踉跄着走到罗阎身边。他并未靠得太近,保持着几步的距离,目光“艰难”地聚焦在罗阎掌心的血鳞上。
只看了一眼,许长安的身体便猛地剧烈颤抖起来!他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毫无血色,嘴唇哆嗦着,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仿佛源自血脉深处的厌恶与悸动!
“这…这…”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惊骇欲绝,“不…不是…昨夜那个…东西…”他用力地摇着头,仿佛要摆脱某种可怕的联想,“这东西…上面的…气息…比…比昨夜那个…更…更冷…更…更凶…像是…像是藏在…最深最黑…水里的…怪物…小的…小的只是看着它…就…就浑身发冷…想吐…” 他的描述充满了主观的恐惧感,将残卷感知到的“危险”和“阴冷水属”的特征,巧妙地用“感觉”包装起来!
“不是昨夜那个?水里的怪物?”罗阎眼中精光爆射!许长安的反应和描述,与他的首觉和这鳞片的特征完全吻合!这绝非食尸鬼!神都之内,竟还潜伏着另一种更可怕、更狡猾的妖物?!而且…似乎与水有关?!
这个发现,让罗阎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昨夜柳条巷的案子尚未平息,城西义庄又添血案,如今竟还牵扯出另一种未知的、可能更凶残的妖物!这神都,到底还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就在这时!
“罗大人!罗大人!”王捕头那带着哭腔、气喘吁吁的声音从义庄大门外传来。只见他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肥胖的身体跑得满头大汗,脸上写满了惊惶和一种急于表现的谄媚,“下官…下官来迟了!该死!该死!下官己调集了县衙所有能调集的人手!全力配合大人搜查!定要将那害人的妖孽揪出来千刀万剐…” 他一边表忠心,那双绿豆眼却贼溜溜地扫过血腥的现场和罗阎掌心的血鳞,当看到靠在墙边、脸色惨白如鬼的许长安时,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恶毒的幸灾乐祸。
罗阎看都没看王捕头一眼,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掌心的血鳞和许长安那惊骇的反应上。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方干净的素白手帕,将那几枚沾染着血迹的暗红鳞片仔细地、一枚一枚地包裹起来,动作凝重得如同在对待稀世珍宝。每一枚鳞片被包裹时,都仿佛隔绝了一丝那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
就在最后一枚鳞片即将被手帕覆盖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一阵极其微弱、带着粘腻水汽的阴风,毫无征兆地拂过血腥的院落!这风来得诡异,仿佛凭空而生,带着一股河底淤泥的腥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与那血鳞同源的、冰冷至极的妖气!
嗡!
许长安眉心深处的残卷虚影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悸动!一股强烈的警兆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几乎是同时!
“嘶——!”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刺耳、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鸣,猛地从义庄那排阴森停尸房最深处、某个黑洞洞的窗口缝隙中钻了出来!那声音充满了怨毒、贪婪和一种被惊扰的暴怒!瞬间穿透了院内压抑的死寂!
“什么东西?!”罗阎反应快如闪电!他猛地转身,腰间的雁翎刀呛啷一声瞬间出鞘半尺!雪亮的刀锋在晨光下爆射出森然寒芒!他锐利的目光如同两柄实质的利剑,死死刺向停尸房深处那传出嘶鸣的黑暗窗口!
王捕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嘶鸣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如同受惊的肥猪,连滚带爬地躲到了罗阎身后,浑身抖得像筛糠!
许长安更是如遭雷击!那嘶鸣声仿佛首接穿透耳膜,刺入灵魂!一股冰冷、滑腻、带着无尽恶念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巨浪,瞬间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仿佛要冻结!身体僵硬,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眉心深处,残卷的示警波动达到了顶点!
停尸房内…有东西!而且…它被惊动了!它…盯上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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