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的恒温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林野贴着走廊的阴影移动，指尖攥着从沈砚办公室偷来的磁卡。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正以规律的频率转动，他数着第17次转向左方时，猛地矮身冲过转角，藏进档案柜与墙壁之间的缝隙里。
后背抵住冰冷的金属柜，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放大。十年前的这个时候，他正在沈砚的办公室里争论，而此刻，距离议会派来的人抵达档案室还有47分钟。
37号档案柜在走廊尽头的第三排，深灰色的金属外壳上还贴着“生物工程类——加密”的标签。林野记得这个柜子，当年沈砚带他参观档案室时，曾笑着说这里面锁着“能让世界发抖的秘密”。那时他只当是玩笑，现在才明白，那是导师隐晦的警告。
他摸出磁卡，在感应区轻轻一刷。“嘀”的轻响后，档案柜的电子锁弹出，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牛皮纸袋。林野的目光扫过标签，在第19个纸袋上停住——“泰坦计划补充资料·北极科考站”。
指尖刚触到纸袋的边缘，走廊里突然传来脚步声。
不是预想中的急促，而是缓慢、沉稳，带着刻意放轻的节奏。林野立刻缩回手，屏住呼吸，从档案柜的缝隙里向外望去。
来人穿着联邦学院的保安制服，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林野认得那双鞋——黑色马丁靴，靴跟处有块磨损的痕迹，和十年后议会特种部队的制式装备一模一样。
提前了。
信上写的是3点，现在才2点13分。
保安径首走向37号档案柜，动作熟练地掏出一张磁卡。林野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对方有钥匙，说明议会在档案室安插的不止眼线，还有能接触到加密档案的内鬼。
就在保安的手即将碰到档案柜时，走廊尽头的火警警报突然尖锐地响起！
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伴随着洒水系统启动的“滋滋”声。保安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花板。
是赵柯。
林野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这个名字。他想起下铺那个总爱研究消防系统的室友，早上出门前还抱怨“档案室的火警感应器灵敏度太低，得找机会调高点”。
没有时间犹豫。林野趁着保安分神的瞬间，猛地从缝隙里冲出，手肘狠狠撞向对方的后颈。保安闷哼一声，踉跄着向前扑去，手里的磁卡掉在地上。
林野没给他反应的机会，抓起旁边的金属档案夹，用尽全力砸向对方的膝盖。“咔嚓”一声脆响，保安跪倒在地，发出痛苦的闷哼。
“谁派你来的？”林野踩着他的后背，声音冷得像冰。
保安咬紧牙关，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把短刀，反手刺向林野的小腿。林野迅速侧身避开，刀刃划破裤腿，留下一道血痕。他抬脚踹向对方的手腕，短刀脱手飞出，撞在档案柜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不说？”林野弯腰捡起地上的磁卡，塞进自己口袋，然后抓起保安的头发，迫使他抬头。帽檐滑落，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左眉骨上有块月牙形的疤痕——是陈默！
林野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是十年后那个在“灯塔”里牺牲的陈默，是年轻了十岁的他，眼神里没有后来的沉稳，只有被抓住的慌乱和一丝……恐惧？
“陈默？”林野的声音有些发颤，“你怎么会……”
陈默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挣扎着抬起头，看清林野的脸时，眼睛里瞬间充满了震惊：“林……林野？你怎么在这？”
洒水系统还在不断喷水，档案袋被打湿，纸张吸水后膨胀的声音在警报声中格外清晰。林野盯着陈默眉骨上的疤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记得这道疤的来历，十年前的冬天，陈默为了救一个掉进冰湖的学生，被碎冰划的。那时他们还不是战友，只是点头之交。
“你在找什么？”林野压下翻涌的情绪，加重了脚下的力道，“谁让你来的？”
陈默的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却始终不说话。就在这时，走廊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赵柯咋咋呼呼的声音：“消防队怎么还没来？档案室的门怎么锁了？”
陈默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猛地发力，挣脱林野的压制，踉跄着冲向消防通道。林野想去追，却被涌进来的人群挡住了去路。
“野子？你怎么在这？”赵柯拨开人群冲过来，看见林野裤腿上的血迹，眼睛瞪得溜圆，“你受伤了？刚才的警报是我拉的，我看有个保安鬼鬼祟祟……”
林野没理会他的话，目光死死盯着消防通道的方向。陈默跑了，但他留下了一个更可怕的问题——十年后那个为了掩护他牺牲的战友，为什么会在十年前替议会做事？
“快帮我把这个档案袋拿走。”林野迅速从37号档案柜里抽出第19个纸袋，塞进赵柯怀里，“藏到你研究消防系统的那个工具箱里，别告诉任何人，包括我。”
赵柯虽然一脸茫然，但还是下意识地点头：“好……好的。”
林野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洒水系统己经关闭，警报声也渐渐平息，但空气中弥漫着纸张潮湿的霉味，像极了赤雾笼罩下的“灯塔”废墟。
他摸出手机，调出母亲的生日——7月15日，1987年。这是信上写的钥匙。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解开了档案袋上的电子锁。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地图，标注着北极科考站的位置，在北纬82°的永久冻土层下，用红笔圈出的区域旁边写着一行小字：“冰层厚度237米，需热融钻探设备。”
地图的背面，是沈砚的字迹：“议会在科考站安插了观察员，名叫李维，表面身份是气象研究员。找到他，他手里有‘零号样本’的具体坐标。”
李维。
林野的指尖猛地收紧。这个名字像针一样扎进记忆——十年前，正是这个“气象研究员”在赤雾爆发后第一个发出“北极无异常”的报告，让无数救援队白白送死。而他的真实身份，是议会派去销毁“零号样本”的刽子手。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沈砚的名字。
林野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小野，你在哪？”导师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背景有轻微的电流声，“议会刚才派人来办公室了，说要暂停你的项目权限……你看到我给你的信了吗？”
林野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他知道，办公室的监控此刻正对着沈砚，每一句话都在被监听。
“没看到，老师。”他刻意让声音听起来带着年轻人的不耐烦，“我在档案室查资料，刚才火警响了，什么事这么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沈砚刻意提高的声音：“没什么，就是提醒你下午的听证会别迟到。对了，你母亲的生日快到了吧？记得去看看她。”
“知道了。”林野挂断电话，眼眶有些发热。
母亲的生日，钥匙。导师在监控下，用最隐晦的方式确认了信上的内容。
他将地图折成小块，藏进鞋底。转身时，目光扫过被水浸湿的档案袋，突然注意到37号档案柜的柜门上，有块新的刮痕——是刚才保安挣扎时留下的，形状像个残缺的“默”字。
陈默。
这个名字再次在脑海中盘旋，带着挥之不去的疑云。是被胁迫？还是从一开始就立场不同？十年后的牺牲，难道也是演戏？
走廊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时间的碎片。林野摸了摸手腕上那道淡红色的痕迹，能量储备的提示音仿佛在耳边响起。
他知道，从拿到地图的这一刻起，游戏规则己经改变。议会比他想象的更谨慎，内鬼比他知道的更多，甚至连“信任”本身，都变成了最危险的陷阱。
但他没有退路。
林野最后看了一眼消防通道的方向，然后转身，朝着沈砚的办公室走去。他要去看看那个“监控”，要去确认导师是否安全，更要去弄清楚，陈默身上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走廊里的水渍还没干，倒映着他年轻却坚毅的身影。远处传来听证会即将开始的广播声，像死亡的倒计时，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
时间，真的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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