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气得脸蛋鼓成包子，胡乱抹了把脸，眼泪鼻涕差点糊一起：“小姐！咱…咱就这么忍着？任由那群长舌妇满嘴喷粪？
“您没听见，她们说得可邪乎了，连…连‘黑猫半夜撒尿加持’都编出来了。气死我了，我现在就想冲出去，把她们的舌头揪出来打个蝴蝶结！”小桃气得往空气中抓了几把。
“忍？”林妙宜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又带着点嫌弃的笑，“跟她们当街对喷？那不成菜市场泼妇骂街了？咱这身新做的襦裙还要不要了？沾一身口水味儿不说，还坐实了她们‘妖女施法’的胡说八道！对付谣言啊，你越解释，她们越来劲，得换个招儿。”
她眼珠滴溜溜一转，转向旁边还在吹胡子瞪眼的林守仁：“爹！听我的！从明儿起，咱们的‘酸甜消食小糖丸’和‘安神哄娃小甜糕’，限量！只给那些真正需要的小祖宗们。然后，在咱济世堂门口，最显眼那地儿，给我立块——超——级——大的木牌子。”
“立牌？”林守仁一愣，胡子都忘了捋，“立牌干啥？写‘内有恶犬，长舌妇勿近’？”
“哎呀爹！”林妙宜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药碾子都跳了跳，“写‘林氏独家秘方大公开’，把咱那小糖丸、小甜糕用的东西，山楂、炒麦芽、神曲、蜂蜜、糯米粉、茯苓、酸枣仁……全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分量比例都标上，旁边，再摆上咱家糯米粉罐子！让所有来买药的、看热闹的、还有那些憋着坏水的，都睁大眼珠子看看，咱家的‘糖豆子’里，到底有没有符灰，迷心散，还有那劳什子黑猫的——夜——壶——水！”
林守仁眼睛“噌”地亮了，猛地一拍大腿：“高，实在是高，闺女，这招儿敞亮，堂堂正正，气死那些阴沟里的老鼠。” 他仿佛己经看到对手们气歪鼻子的样子。
小桃也瞬间满血复活，撸起袖子：“对！让他们瞧瞧！咱家用的都是正经好料！干净得能照镜子！”
“还有呢！”林妙宜冲小桃挤挤眼，压低声音，像在密谋什么大事，“小桃，从明儿起，你耳朵支棱起来，要是再听见哪个不长眼的嚼舌根，特别是那些编得有鼻子有眼、恨不得亲自去采访过黑猫的，给我悄悄记下来。长啥样？常在哪片晃悠？或者…跟对面哪家医馆的伙计眉来眼去？” 她需要一个突破口，揪出那个躲在后面扇阴风点鬼火的。
“包在我身上小姐！”小桃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我保证连她们头上插了几根银簪子都数清楚！”
与此同时，朱雀大街斜对面，“听雨轩”茶楼二楼雅间。
裴澈一身低调的玄色常服，临窗而坐，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青瓷杯，发出清脆的“叮叮”声，眼神时不时扫着对面济世堂。
哟，门口那乌泱泱的队伍好像短了点？新立起来那块大牌子前倒是围了一堆人，指指点点，跟看榜似的。
他刚才可看得真真儿的，小桃那丫头气鼓鼓地冲进后院，没过一会儿，林老爹那中气十足的咆哮声，隔着一条街都隐约能听见，估计屋顶的瓦片都震掉了几片。
“大人，”凌风跟个影子似的飘进来，声音压得低低的，“查清楚了。”
“嗯哼？”裴澈懒洋洋地应了声，眼皮都没抬。
“不出您所料，这妖风邪气背后有人煽风点火。就这半个月，‘回春堂’、‘保和堂’、‘仁济堂’——专看小儿那几家——诊金流水哗啦啦掉了快西成，尤其是那个‘回春堂’的张炳德，脸拉得比驴还长，据说在家摔了好几个药罐子了。”
凌风递上一份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属下顺藤摸瓜，揪了几个源头，全是些市井混混，或者跟那几家医馆的伙计、学徒沾亲带故的三姑六婆。那个最离谱的‘黑猫夜溺’说，嘿，您猜怎么着？最早是从‘回春堂’后院一个管采买的婆子嘴里秃噜出来的，那婆子有个侄儿，正好是张炳德身边端茶倒水的小药童！”
裴澈的目光终于从济世堂门口那块“巨型告示牌”上挪开，落在条陈上，只扫了一眼封面，就兴趣缺缺地移开了：“张炳德？就是那个号称‘小儿圣手’，一碗消食汤敢要二两银子，喝完了还得加收‘开光费’那个？”
“正是此人！”凌风嘴角抽了抽，“他鼻孔朝天惯了，对林家小姐那便宜又效果好的‘糖豆子’恨得牙根痒痒。前些天还在同行聚会时拍桌子，说人家是‘歪门邪道，败坏医林清誉’！”
他顿了顿，补充道，“哦对了，‘保和堂’的东家跟京兆尹府上的管事是连襟，‘仁济堂’背后嘛，好像隐约有户部某位员外郎的小舅子的影子。这几家，最近凑一起嘀咕的次数有点勤快啊。”
啧，眼红病犯了，面子挂不住了，再加上可能有点小后台，难怪这脏水泼得又急又狠，还专挑下三路。
裴澈端起茶杯，慢悠悠啜了一口，眼神又飘回对面那块醒目的公示牌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
“啧，”他轻哼一声，“招儿是笨了点，像小孩过家家贴大字报…不过嘛，这破罐子破摔…咳，这破釜沉舟的愣劲儿，倒也有趣。” 也不知道是说那牌子，还是说那个敢把家底都晾出来的林妙宜。
“盯紧那个张炳德，还有那个想象力丰富的婆子。他们要是再敢搞什么‘黑猫续集’、‘黄鼠狼放屁’，立刻来报。”
“是！”凌风应道，犹豫了一下，“大人，那林家小姐那边…要不要属下…暗中…”
“多事！”裴澈眼皮一撩，语气斩钉截铁，“人家都把‘祖传秘方’贴大街上了，摆明了要玩‘阳光底下无新事’。咱们官府的人这时候凑上去‘嘘寒问暖’，你是嫌流言不够热闹？是想坐实她‘背后有人’还是‘心里有鬼’？看戏就好好看戏，大理寺的板凳，坐稳了看底下那些魑魅魍魉怎么蹦跶就行。”
他倒要看看，这几颗小小的“糖豆子”，能在这京城的水潭里，溅起多大的浪花，又能捞出几条沉底的“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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