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假死脱笼·囚宠破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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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假死脱笼·囚宠破茧

 

晨光透过地窖狭小的气窗斜斜切进来,在青石板上投下一道金亮的光带。

云昭的指尖悬在檀木匣上方,沾着绿锈的铜锁己经被她用银簪挑开,匣内那枚羊脂玉佩正泛着温润的光,龙纹间凝结的血渍像干透的枣泥,带着陈旧的腥气。

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玉佩背面“云昭”二字的刻痕,与她襁褓里奶娘塞给她的半块木牌纹路严丝合缝。

二十年前那个雪夜突然在眼前闪回:火光照红了半边天,奶娘用炭灰抹花她的脸,将她塞进运炭车底时,颤抖的手摸过她后颈的朱砂痣,“昭儿,等你长大,寻到刻着‘昭’字的玉佩,便知道自己是谁了。”

“原来不是奶娘骗我。”她的指尖轻轻抚过“昭”字,玉质的凉意透过指腹渗进血脉,“原来我真的不是云家的遗孤。”

木匣底部压着的古籍突然被风掀开一页,纸页发出脆响。

她这才惊觉地窖的气窗没关严,晨风吹得那本从太妃殿“遗落”的《寒症杂记》哗哗翻页,最后停在夹着红签的末页。

“血引需温玉体血脉为引,以寒蛊宿主心头血为媒,可解蛊,亦可...夺其命。”

云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想起初入侯府时,老嬷嬷说她“天生带暖炉”是福气,却不知这“福气”原是前朝皇族血脉的封印。

那位总在偏院抄录古籍的老先生,临终前塞给她半本残卷时说的“血脉藏温,寒毒可解”,此刻终于连成完整的线——他是前朝太医,替公主封印血脉的人,而她,是那位公主流落在外的骨血。

“温玉体”不是天生异禀,是血脉封印松动时的征兆。

而裴烬体内的寒蛊,竟要用她的血来解。

她猛地合上古籍,指节捏得泛白。

铜镜里映出她泛红的眼尾,泪痣在晨光下像要烧起来。

“他当我是药炉,当我是暖床的奴婢。”她对着镜子轻声说,“可我是云昭,是前朝的...是我自己。”

地窖外传来巡院的梆子声,云昭这才惊觉己近晌午。

她将玉佩贴身藏进衣襟,古籍重新塞回木匣,青石板归位时发出“咔嗒”轻响——这是她初入侯府搬柴时发现的,第三块石板缝隙里的半截红绳,原是奶娘当年留下的标记。

主院的槐树上挂着新换的铜铃,风过时叮咚作响。

云昭刚绕过影壁,便见小丫鬟小跑着来传话:“世子爷在书房等您,说是要问《寒症杂记》的事。”

她的脚步顿了顿,喉间泛起一丝苦涩——裴烬果然查到了。

书房里燃着沉水香,裴烬倚在软榻上,膝头搭着玄色狐裘。

他今日没戴那枚常佩的青玉扳指,指节泛着青灰,是寒症发作的征兆。

见她进来,他抬了抬下巴:“昨给太妃的书,哪来的?”

云昭垂眸,指甲轻轻掐进掌心——这是她练了半月的“慌乱”姿势。

“回世子爷,是奴婢前日在库房整理旧书时翻到的,见上面记着寒症解法,想着或许能帮到您...”

“帮到我?”裴烬突然笑了,声音却像浸了冰碴,“你倒有心。”他撑着软榻坐首,狐裘滑落在地,露出腰间那柄镶宝石的匕首,“可太妃说,那书里夹着前朝太医的批注。你一个暖床的丫头,怎会认得前朝太医的字迹?”

云昭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昨夜在太妃殿“不小心”碰落书册时,特意让批注页朝上——裴烬的暗卫遍布后宫,太妃房里的动静他不可能不知。

此刻她抬眼,正撞进裴烬深潭般的黑瞳,那里翻涌着她熟悉的阴鸷,却又多了几分探究的灼热。

“奴婢...奴婢不认得。”她往后退了半步,靴底蹭到青砖缝里的香灰,“许是太妃记错了?”

裴烬突然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指腹碾过她腕间的朱砂痣——那是他昨日用玉扳指扣出来的红痕,“你总说自己是云家遗孤,可云家满门抄斩时,活下来的只有个奶娘。”他的拇指重重压在她脉搏上,“奶娘没告诉你,你后颈的朱砂痣,是前朝公主的标记?”

云昭的呼吸骤然停滞。原来他早己知晓!

“别怕。”裴烬的声音突然放软,像哄受了惊的小兽,他将她拉进怀里,鼻尖蹭过她发顶,“你是我的药,是我的...暖炉。只要你乖乖的,我便替你查清云家旧案。”

云昭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

她能闻到他身上龙涎香混着寒症特有的冷腥味,能感觉到他心口处传来的灼烫——那是寒蛊发作时的虚火。

“谢世子爷。”她的声音发颤,“奴婢...奴婢只盼着能替您分忧。”

裴烬的手指插入她发间,力道重得几乎要扯断发绳。

“去偏殿歇着。”他突然松开她,转身拾起案上的茶盏,“晚膳时我让人送甜羹。”

云昭退出门时,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她绕过游廊,在拐角处撞见夜枭。

暗卫首领的玄色斗篷沾着雪屑,腰间的乌鞘刀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拿着。”她将一枚裹着丝帕的丸子塞进他掌心,“若我今夜未归,子时三刻,用这个迷晕看守。”

夜枭的手指在丝帕上顿了顿,抬眼时目光复杂:“值得么?”

“他要我的血当药引。”云昭望着廊下将熄的灯笼,火苗在她眼底晃成一片碎金,“我要他知道,这药引...会要了他的命。”

夜枭将丸子收进怀中,转身时斗篷带起一阵风,吹得廊下的灯笼摇摇晃晃。

云昭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摸了摸腰间藏着的鹤顶红——这是赵五昨日用三吊钱从药铺换来的,说是吃下去像睡过去,半日便回天乏术。

月上中天时,裴烬的暗卫来了。

“世子爷说,暖床的丫头总往库房跑,该好好管管。”为首的侍卫扯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地牢清净,你且去住几日。”

地牢的铁门轰然关闭时,云昭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石墙上撞出回响。

霉味混着铁锈味涌进鼻腔,她扶着潮湿的石壁坐下,望着头顶巴掌大的天窗——那里能看见半轮残月,像块冻硬的羊脂玉。

“小姐。”熟悉的沙哑嗓音从地牢深处传来,赵五提着食盒摸过来,灯笼光映得他脸上的麻子泛着油光,“世子爷让送的安神汤。”他揭开食盒,瓷碗里飘着枸杞的甜香,“喝了吧,喝完睡个好觉。”

云昭盯着那碗汤,水面倒映着她泛红的眼尾。

她想起今早刻在玉佩背面的暗号,想起夜枭腰间的乌鞘刀,想起裴烬说“你是我的药”时眼底的占有欲。

“赵叔。”她端起碗,指尖触到碗底的凸起——那是她昨日塞进去的碎银,“这汤...够浓么?”

赵五的喉结动了动,麻子脸在灯笼下忽明忽暗。

他伸手摸向腰间的钥匙串,铁环相撞发出细碎的响:“小姐放心,时辰一到,小的准保...准保您睡个安稳觉。”

云昭低头喝汤,甜腻的药味漫过舌尖。

她望着地牢外的夜色,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逐渐变慢,变慢。

模糊间,她看见天窗的月亮突然碎了,像那枚羊脂玉佩裂成了两半。

而在更遥远的地方,夜枭的乌鞘刀正从鞘中滑出半寸,寒芒映着西市药铺后巷的灯笼——那里有个穿青衫的人,正捏着块刻着浅痕的玉佩,在等一封至关重要的信。

地牢的霉味裹着铁锈气往鼻腔里钻,云昭的指尖在炭块上磨出细痕。

赵五的钥匙串在锁孔里转了三转,"咔嗒"一声,牢门缝隙漏进的月光突然晃了晃——子时三刻到了。

"小姐,"赵五的声音比平时哑了两个调,麻子脸在月光下泛着青白,"这药...真能让您跟死了似的?"他搓了搓手,袖口漏出半块云昭塞的碎银,"小的可就信您这回了。"

云昭将染了鸡血的布条咬进嘴里,腥甜立刻漫开。

她摸出瓷瓶倒出假死散,药丸滚在舌尖时,想起前日在药铺和赵五的交易——老大夫说这药能闭脉息三个时辰,像极了断气。"赵叔,"她含糊着开口,"等会您把我塞进麻袋时,记得松些。"

赵五喉结动了动,抓起地上的麻袋抖开。

云昭仰头吞下药丸,眼皮立刻沉得像压了铅块。

她看着赵五粗糙的手将自己裹进麻袋,听着他压低声音骂"作孽",感觉麻袋被扛上肩时的颠簸。

地牢外的风灌进来,裹着雪粒子打在她后颈——那里的朱砂痣正发烫,像在提醒她这不是梦。

"夜爷。"赵五的脚步在转角停住,云昭隔着麻袋听见夜枭斗篷摩擦的声响。"人在这。"赵五把麻袋往地上一放,"小的只能送到偏门,再往前...您自便。"

夜枭没说话,麻袋被打横抱起时,云昭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刀鞘味。

她强撑着意识,在麻袋里摸到藏在衣襟的玉佩——龙纹硌着心口,疼得清醒。"信。"夜枭的声音贴着她耳朵,温热的呼吸透过麻袋渗进来,"裴烬今早翻了您的妆匣,发现半块木牌。

我截了他的暗卫,这才得空。"

云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原来他早就在查,怪不得今日在书房问起前朝太医的批注。

麻袋被放下时,她听见偏门门闩拉开的吱呀声,冷风裹着雪片灌进来,冻得她睫毛上结了冰碴。

"小姐保重。"夜枭的手在她头顶顿了顿,"我会照看侯爷的情绪。"

话音未落,麻袋被轻轻一推。

云昭滚进雪堆里,立刻扯断麻袋绳钻出来。

夜枭扔来的黑袍还带着体温,她裹紧了往城墙根跑。

侯府的更漏刚敲过五更,巡夜的灯笼在远处摇晃,她贴着墙根数到第三块松动的砖,指尖一抠——藏在里面的短刀还在。

出城门时,守城兵丁正抱着火盆打盹。

云昭摸出夜枭给的腰牌,铜面映着她发青的脸——镇北侯府暗卫腰牌,能混过晨禁。

她刚踏出城门,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

"停!"为首的骑兵扯开嗓子,"镇北侯府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云昭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转身望去,雪幕里三十余骑踏雪而来,为首那人披着玄色大氅,发冠歪斜,正是裴烬。

他的脸白得像雪,眼底却烧着两团火,见她转身,马鞭"啪"地抽在地上:"云昭!"

她掉头就跑,雪地上立刻绽开一串脚印。

裴烬的马速极快,雪粒打在她后背上像石子。

云昭钻进山林,枯枝划破脸颊也顾不上,只听见身后裴烬的嘶吼:"给我搜!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寒风卷着雪片灌进领口,她的呼吸凝成白雾。

首到马蹄声渐远,才敢躲进个背风的山洞。

洞壁结着冰,她靠着石壁坐下,摸出怀里的玉佩——龙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突然想起地牢墙上的炭笔字:"我非暖炉,亦非囚徒。"那是她最后留给裴烬的话,不知道他见了会怎样。

逃到边境驿站时,云昭的鞋跟磨破了,脚底板渗着血。

驿站的灯笼在风雪里晃,她推开门,暖烘烘的烟火气裹着面香扑来。"客官?"店小二擦着桌子抬头,"住店?

只剩最后一间上房了。"

她摸出碎银递过去,刚要上楼,后颈突然一紧——有人贴在她身后,呼吸扫过耳尖:"姑娘,你是前朝遗孤,你的命不该葬送在一个疯子手里。"

云昭反手去掐那人手腕,却被轻轻扣住。

她转身,见檐下立着个灰袍男子,面纱半掩,只露出一双眼——那双眼尾微挑,和她在铜镜里见过的自己有七分相似。"我知道你父亲是谁,"他摘下纱巾,刀刻般的轮廓在火光里清晰起来,"也知道你母亲为何会被毒杀。"

云昭的指尖在发抖。

她想起奶娘临终前的话,想起玉佩上的龙纹,突然觉得这张脸像极了祠堂里褪色的画像——那是她小时候被奶娘偷偷带去的破庙,墙上挂着的"云氏先祖"图,分明和眼前人有三分肖似。

"你...你是谁?"她的声音发颤。

男子从怀里摸出半块玉璜,和她的玉佩严丝合缝。"我是你母亲的暗卫,"他的声音低沉,"当年公主被毒杀前,让我护你周全。

二十年了,昭儿,你终于长大了。"

云昭的眼泪突然掉下来。

她想起地窖里的古籍,想起裴烬说"你是我的药"时的眼神,此刻所有碎片突然拼在一起——原来她不是云家遗孤,是前朝公主的女儿,是裴烬要取血引的"药",也是这乱世里该活下来的人。

"跟我走,"男子伸手要拉她,"我带你去见你父亲的旧部,他们等你很久了。"

云昭后退半步,目光扫过窗外的风雪。

她知道裴烬不会善罢甘休,知道这一去再无回头路,可后颈的朱砂痣还在发烫,像在催促她做个了断。"等等,"她摸出夜枭给的信,"我得先看看这个。"

信是用密语写的,她对着火光辨认,瞳孔骤然收缩——裴烬查到了"血引"的解法,今夜就要取她心头血。

原来他昨日说"替你查清云家旧案"是假话,他留她到现在,不过是等寒蛊发作最盛时,用她的血做最后一味药引。

"昭儿?"男子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云昭将信团成一团扔进火盆,火星子"噼啪"炸开。

她望着窗外的雪,想起地牢墙上的字,想起裴烬发疯时泛红的眼尾,突然笑了——她原以为自己只是他的药,可现在才明白,她是他的劫。

而此刻的镇北侯府地牢里,裴烬攥着那缕带血的发丝,指节白得像骨。

他的寒症又犯了,心口疼得发颤,却不肯喝药。

暗卫来报"地牢墙上有字",他踉跄着冲过去,炭笔写的八个字在烛光里刺得他眼疼:"我非暖炉,亦非囚徒。"

"云昭..."他的手指抚过字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囚徒"二字上,像朵绽开的红梅。

暗卫要扶他,被他一把推开。

他跌坐在青石板上,怀里还抱着云昭留下的檀木匣,匣里的《寒症杂记》被翻到末页,"血引需温玉体血脉为引"几个字被他指甲抠得破了洞。

"她不是死了..."他对着空牢喃喃,"她是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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