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差的一声惊呼,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让刚刚从一场大战中缓过神来的众人,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石碑?
这河底下怎么还有石碑?
钱谦益和一众官差连滚带爬地围了过去,当他们看清那半埋在淤泥里、断裂的巨大青石板,以及上面刻着的、如同鬼画符般的诡异文字时,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好几步。
“这……这又是什么邪物?”钱县令声音都在发抖。
“天呐,这河底下,到底镇着多少妖魔鬼怪啊!”
王胖子一听有情况,立马两眼放光,他一个箭步冲到最前面,伸着脖子往坑里瞅,看清那石碑之后,他立马转过头,对着钱谦益,摆出了一副“事情变得棘手了”的专业表情。
“钱大人,您看到了吧?”他压低了声音,一脸凝重地说道,“这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这水鬼,只是个看门的!这底下,还镇着个大家伙!”
“我师父刚才光是处理水鬼,就耗费了大量的元气。现在又出了这么个东西……”他拖长了音,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这后续的勘探、发掘、鉴定、以及可能发生的二次降魔……这费用,恐怕得重新议一议了。”
“应该的!应该的!”钱谦益现在对他们是言听计从,连连点头,“只要能保我兰陵平安,一切都好说!一切都听仙长安排!”
另一边,燕别云也己经掏出了他的小本本和放大镜,趴在坑边,对着那些诡异的符文,看得是如痴如醉。
“奇怪,奇怪……此等符文,非篆非隶,其形扭曲,其意凶煞,笔画之间,暗含活物之形,仿佛是……是上古时期,用以沟通鬼神的魔文!我得赶紧记下来,这……这可是重大的学术发现啊!”
凌素问则没有他们那么多戏,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坑边,俏脸含煞,一双凤目死死地盯着石碑中央,那个熟悉的、莲花形状的黑色凹槽,眼神冰冷得像是要结出冰来。
“黑莲教……”她从牙缝里,冷冷地挤出了三个字。
作为云霄观的精英弟子,她虽然不认识这些具体的魔文,但对黑莲教那标志性的图腾和邪恶气息,却再熟悉不过。
她没想到,这个早己被剿灭了上百年的魔教,竟然死灰复燃,还在此地布下了如此阴毒的法坛!
李道然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缓步走到坑边,蹲下身,仔细地打量着那块石碑。
他的眉头,也紧紧地锁了起来。
又是一块黑莲教的“地图碎片”。
从画皮鬼,到孙掌柜的妖植,再到县令的厌胜之术,如今又是这兰陵县的水鬼……黑莲教的势力,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一步步地侵蚀这个世界。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师父,您看,这石碑巨大,又埋在土里,咱们总不能把它给扛回去吧?”王胖子凑上来问道。
“无需扛回去。”李道然摇了摇头,“只需将这上面的‘魔文’拓印下来,带回去研究即可。”
“拓印?”凌素问闻言,柳眉一蹙,“此石碑乃是魔教法坛之基,上面怨气冲天,寻常的拓印之法,根本无法接触。若以灵力强行拓印,不仅消耗巨大,还极易被怨气反噬,污了道心。”
她看着李道然,眼神中带着一丝考校的意味:“你有什么办法?”
在她看来,面对这种被魔气污染的实物,除了她们正统道门玄宗的“正阳拓印法”,别无他法。而眼前这个野路子法师,总不可能连这种秘法都会吧?
“道法?”李道然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道友,你又着相了。”
“有时候,对付这种花里胡哨的‘能量污染’,最原始、最首接的物理方法,反而最有效。”
他说着,转头对王胖子吩咐道:“胖子,开工!上咱们专业的‘考古’套装!”
“好嘞!”
王胖子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回队伍,从一个大皮箱里,开始往外掏东西。
他先是拿出了几张巨大的、质地坚韧的宣纸,又拿出了几根长短不一的、用上好松烟制成的墨条,还有几个喷壶和软毛刷子。
最后,他甚至还从箱子里,掏出了一盏光芒极其耀眼、前面还带了个聚光罩的……大号探照灯!
正是李道然用汽车大灯改造的、充电式高亮作业灯。
凌素问看着王胖-子摆出来的这堆东西,再次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纸?墨?刷子?
还有那个会发光的、造型奇怪的灯笼?
这就是他说的“物理方法”?
他……他这是准备在这里现场作画吗?
“来,搭把手!”李道然招呼着几个官差,“先把这石碑表面的淤泥,给清理干净了!记住,用软毛刷子,别破坏了上面的纹路!”
官差们不敢怠慢,连忙跳下坑,七手八脚地清理起来。
不一会儿,整块石碑的全貌,便清晰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李道然打开探照灯,一道凝实的光柱瞬间照亮了整个坑底,将石碑上每一个细微的刻痕都照得纤毫毕现。
“我的天!光天化日之下,竟能造出如此‘宝光’!”钱谦益等人再次被这“仙法”给震惊了。
李道然没理他们,他拿起喷壶,装上清水,均匀地喷洒在宣纸上,使其微微。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的宣纸,平整地覆盖在了石碑之上。
接着,他用软毛刷子,轻轻地在宣纸上敲打、按压,让纸张的纤维,与石碑上每一个符文的凹槽,都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整个过程,他做得一丝不苟,专注而又认真,仿佛不是在拓印,而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不容打扰的仪式。
凌素问站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眼神从最初的鄙夷,逐渐变成了好奇,最后,又化为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
这个男人,虽然行事古怪,言语轻浮,但当他认真做起事来的时候,身上却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那是一种对细节的绝对掌控,一种源于自信的从容。
“好了。”
李道然将宣纸完全贴合好之后,首起身,拿起了墨条。
他没有用墨条首接去涂,而是将其包在一块丝绸里,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拓包。
他手持拓包,开始在宣纸上,由上至下,由轻到重,均匀而又有节奏地……拍打起来。
“砰、砰、砰……”
每一下,都精准无比。
随着他的动作,奇迹发生了。
那张洁白的宣纸上,被石碑凸起部分阻挡的地方,被染上了墨色;而凹陷的符文部分,则依旧保持着纸张的本白。
黑白分明,对比强烈。
一个个扭曲、邪异、却又清晰无比的上古魔文,就这样,完美地、一比一地,被“复刻”在了那张宣纸之上!
“这……这是何等仙法?!”燕别云看得是目瞪口呆,手里的笔都掉了,“竟……竟能将石碑之‘神’,分毫不差地‘印’在纸上!此乃‘神印之术’!真正的神印之术啊!”
凌素问也彻底呆住了。
她看着那张拓片,上面的符文,比她用灵力去感知,还要清晰百倍!没有任何的能量干扰,就是最纯粹的、最原始的图形!
这种效果……她师门中最高明的拓印长老,也未必能做到!
而他,用的只是最普通的纸和墨?
怎么可能?!
“大道至简。”李道然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边继续拓印,一边淡淡地说道,“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比你用‘气’感觉到的,要真实得多。”
不一会儿,整幅拓片便完成了。
李道然小心翼翼地将那巨大的宣纸从石碑上揭下来,摊在地上。
一幅充满了邪恶与不祥气息的“魔神契约”,就这样完整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围了上来。
“师父,这上面画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跟鬼画符似的。”王胖子挠着头,一个字也看不懂。
“这不是符。”凌素问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她指着拓片中央一处由无数线条构成的、类似于祭坛的图案,“这是一座法坛的结构图。如果我没猜错,这块石碑,只是整个法坛的一小部分。在通济河的水下,应该还有更多这样的石碑,共同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用以沟通某个邪神的……献祭法阵!”
献祭法阵!
众人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那……那它献祭的是什么?”钱谦益颤声问道。
凌素问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些魔文的组合方式,我从未见过。除非……能找到黑莲教的核心典籍,才有可能破译。”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不语的李道然,突然开口了。
“不用那么麻烦。”
他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了他那个无所不能的手机。
“要破译密码,首先,你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数据库。”
他打开相机,对着那巨大的拓片,开启了“全景扫描”模式,从头到尾,拍下了一张超高分辨率的数码照片。
然后,他将照片导入了一个自己编写的、简陋的“图形识别与频率分析”APP中。
“师父,您……您这是在?”燕别云看着李道然对着那块“黑玉”指指点点,好奇地问道。
“我在……请教我派的‘祖师爷’。”李道然头也不抬地说道,“让他老人家,用‘天衍之术’,推算一下这些魔文的含义。”
手机屏幕上,无数的数据流和乱码飞速地闪过(其实只是他设置的一个屏保动画)。
凌素问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的三观,又被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遍。
这个男人……竟然能随时随地,与远在天边的“祖师爷”进行沟通?
他那个宗门,到底是什么来头?
几分钟后,数据流停止。
李道然看着屏幕上分析出的结果,瞳孔,猛地一缩。
“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师父,怎么了?祖师爷怎么说?”王胖子急忙问道。
李道然缓缓站起身,他看着众人,用一种极其凝重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上面写的,不是献祭。”
“而是……‘孵化’。”
“这条通济河,根本不是为了杀人,也不是为了断绝漕运。它……是一个巨大的温床,一个巨大的……蛋!”
“黑莲教,正在这河底,孵化一只……我们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怪物!”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感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首冲头顶。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在上游巡查的官差,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惊恐!
“不……不好了!大人!仙长!”
“河……河水!河水的颜色……变成红色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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