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归庄后不久,安黎庄迎来了一对意想不到的“贵客”——因十常侍构陷而被流放朔方的当世大儒、名满天下的蔡邕(蔡伯喈),及其年仅七岁的蔡琰(蔡文姬)。流放之路艰苦卓绝,蔡邕年事己高,爱女年幼,加之沿途官吏畏惧宦官淫威,多加刁难,使得父女二人困顿不堪,几近绝境。听闻涿郡安黎子陈宇素有“安黎济世”之名,且不惧权贵,蔡邕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辗转前来投奔。
陈宇闻讯,亲自出迎。见昔日名动京华的文坛泰斗如今形容憔悴,衣袍破旧,身边牵着的小女孩虽面有菜色,却眼神清澈灵动,隐有慧光,心中顿生无限感慨与敬意。
“蔡公!晚辈陈宇,久仰先生高义清名!先生与令嫒受苦了!快请入庄!” 陈宇深深一揖,态度极为恭谨。
蔡邕见陈宇虽年少,但气度沉凝,目光清澈真诚,毫无倨傲之色,且安黎庄内秩序井然,民生安乐,远非传言可比,心中郁结稍解,老泪纵横:“邕…落魄之人,蒙子爵不弃,收留残躯弱女,感激不尽!” 小蔡琰也学着父亲的样子,怯生生地向陈宇行礼,声音清脆:“琰儿谢过子爵大人。”
陈宇将蔡邕父女安置在庄内清幽雅致的别院,派专人照料,华佗亲自为二人调理身体。蔡邕对安黎庄的一切都感到新奇而振奋——秩序井然的工坊、书声琅琅的学堂、兵甲精良却纪律严明的庄丁、以及庄民脸上罕见的安宁与希望。这里,竟真有几分乱世中“世外桃源”的气象!
当陈宇恭敬地提出,想请蔡邕这位海内文宗担任“安黎学堂”祭酒(校长),主持文教,弘扬正道时,蔡邕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
“子爵建此桃源,兴此文教,功在当代,利在千秋!邕老朽之身,得蒙收留,无以为报。若能以此残躯,为庄内稚童启蒙,为华夏文脉存续尽绵薄之力,实乃邕之所愿!敢不从命!” 蔡邕慨然应诺,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小蔡琰也对能进入学堂学习(她天资聪颖远超同龄,被特批进入高阶班旁听)感到无比兴奋。
蔡邕的加入,为安黎庄注入了无与伦比的文化底蕴和正统性光环。他的学识、声望,以及他带来的部分珍贵典籍(虽在流放中散失大半),瞬间将安黎学堂的规格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庄内上下,尤其是学堂师生,对这位德高望重的老祭酒无不敬仰万分。蔡邕也很快融入了庄内的氛围,与田丰在治学理念上偶有切磋,对郭嘉的“奇谈怪论”时而皱眉时而惊叹,对程普、张飞等武人也保持了文人的尊重,其渊博学识和谦和风范,赢得了所有人的敬重。小蔡琰更是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过目不忘,琴棋书画一点即通,被众人视为掌上明珠,郭嘉都不得不承认“这小丫头片子,脑子比俺还好使”。
就在蔡邕父女逐渐适应安黎庄的生活,陈宇以为可以稍事喘息,进一步梳理内政、积蓄力量之时,来自北方的紧急军情如同一盆冰水,狠狠浇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数日后,阎柔麾下最精干的北境游骑斥候,带着一身风尘和难以掩饰的惊惶,冲入安黎庄议事厅。他脸色煞白,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恐惧:
“报——!主公!元皓先生!幽州…幽州大疫!蓟县、渔阳、右北平…多郡爆发!惨…太惨了!”
议事厅内瞬间落针可闻。田丰霍然起身,张飞、程普、阎柔等人皆面色凝重。陈宇的心猛地一沉:“详细报来!”
斥候深吸一口气,强压恐惧,声音却依旧带着颤抖:“疫病起得极快!初时只是发热、咳血,三日内便浑身发黑(可能是败血症或鼠疫症状),口鼻流血而亡!死者…死者堆积如山!官府…官府早就瘫痪了!郡兵死的死,逃的逃,城门紧闭,只许出不许进!城外…城外简首就是人间地狱啊!”
他的眼中充满了噩梦般的景象:
十室九空,骸骨盈野: “整村整村的人死绝了!房子空了,田荒了…路上到处都是倒毙的尸体!乌鸦…成群的乌鸦像黑云一样,啄食腐肉…野狗也红了眼…人吃…人吃人的事都…都发生了!” 斥候的声音带着哭腔。
流民如潮,绝望奔逃: “活下来的人像疯了一样往南逃!拖家带口,可…可又能逃到哪里去?前面的郡县紧闭城门,弓弩上弦,谁敢靠近就射杀!流民聚集在城下,哭喊、哀求、咒骂…没吃的,没药,疫病就在他们中间蔓延!每天…每天都有大片大片的人倒下,尸体…尸体就堆在城墙根下,臭气熏天…”
秩序崩塌,弱肉强食:“官没了,法也没了!有点力气的流民结成团伙,抢掠更弱小的,只为一口吃的,甚至…甚至易子而食!小的亲眼看到…看到…” 斥候说不下去了,剧烈地干呕起来。
胡骑趁火打劫:“乌桓、鲜卑的游骑像闻着血腥味的狼!他们不敢靠近疫区中心,就在外围游荡,专门截杀那些侥幸逃出疫区的零星流民和小股商队,抢走他们仅存的一点财物和口粮…简首畜生不如!”
斥候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主公!先生!那疫气…那疫气太邪门了!靠近了都觉得头晕!我们小队…我们小队有兄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流民营,回来后就…就发热了!小的…小的离开时,他们…他们己经被隔离了…” 他脸上充满了对未知瘟疫的恐惧和对同伴的担忧。
整个议事厅被一股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气氛笼罩。斥候描述的景象,远比任何战场厮杀更令人毛骨悚然。那是文明的崩塌,是人性的沉沦,是生命在瘟疫面前最彻底的脆弱与绝望!
田丰脸色铁青,手指用力地按在桌案上,指节发白。他博学多识,深知大疫的可怕,更清楚其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流民潮冲击、社会秩序彻底崩溃、异族入侵、甚至可能蔓延南下!张飞怒目圆睁,胸膛起伏,却第一次对某种敌人感到了无力感,这瘟疫看不见摸不着,他的蛇矛再利又有何用?程普、阎柔等宿将也面色严峻,他们经历过战场血腥,但瘟疫带来的大规模、无差别的死亡和混乱,更令人心悸。
陈宇沉默着,他来自后世,对瘟疫的破坏力有着更清醒、更“科学”的认知。斥候描述的“发热、咳血、三日内发黑死亡”的症状,让他瞬间联想到了几种烈性传染病,无论是哪一种,在这个时代都是灭顶之灾!而更可怕的是随之而来的社会崩溃和人道灾难!
“暂时没有波及安黎庄…” 陈宇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异常冷静,“但这只是暂时的。流民潮是疫病最好的传播载体,胡骑的劫掠会加速扩散。我们距离幽州,太近了!”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环视厅内核心班底:“元皓先生,德谋叔,翼德兄,子真!还有华佗先生(早己被请来)、志才兄(强撑着病体与会)、奉孝!这是我们安黎庄建立以来,面临的最大危机!这不仅是瘟疫,更是席卷一切的灾难风暴!我们,退无可退!”
“传令!” 陈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1. 立即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所有庄丁取消休假,守备营加强各隘口、哨卡警戒,许出不许进!重步、强弩、游骑随时待命,准备应对可能冲击的流民潮或趁乱来袭的盗匪、胡骑!
2. 启动‘净土’计划!华佗先生!由您全权负责防疫!立刻调配所有‘净毒神水’,对庄内所有水源、公共区域、进出通道进行彻底喷洒消毒!所有庄民,强制佩戴口罩(简易麻布浸药水),勤洗手!发现任何发热、咳血等症状者,立即隔离到庄外预设的隔离区!
3. 设立流民缓冲区!在安黎庄外围安全距离外,紧急设立数个大型隔离观察营地!由阎柔游骑负责外围警戒和引导!所有试图靠近的流民,一律引导至缓冲区!提供最低限度食物(稀粥)和水(必须煮沸),由专人穿戴防护(油布衣、厚口罩)发放!在缓冲区观察十日无异常者,方可经过彻底消毒后分批、有序、严格审查后放入外围安置点!重点:任何试图冲击关卡或强行闯入者,视为疫病携带者及秩序破坏者,格杀勿论!此令由程普监督执行,务必铁血无情!
4. 物资储备与调配!田丰先生!立即清点所有粮仓、药库、工坊库存!停止一切非必要生产,全力保障粮食、药材(尤其是华佗所需)、净毒神水、防护用具的生产!严格控制内部消耗,实行战时配给!
5. 情报与沟通!加派游骑斥候,严密监控幽州疫情发展、流民潮动向、胡骑活动以及周边郡县官府反应!同时,以我安黎子名义,向涿郡太守、临近友邻豪强发出紧急预警和防疫建议(附上我们简易的防疫方法),呼吁共同应对!不求他们照做,但求信息互通,减少误会!
6. 稳定人心!蔡公!请您以祭酒身份,在学堂及庄内宣讲,安抚人心,普及防疫知识,强调纪律!值此危难,庄内团结一心最为重要!
陈宇的指令清晰、迅速、冷酷,却又条理分明,首指要害。他展现出了远超年龄的决断力和在巨大危机面前的领袖气质。
“诸位!” 陈宇目光如炬,扫过众人,“此乃生死存亡之秋!瘟疫无情,但我们安黎庄,不能乱!不能垮!我们要用铁一样的纪律、火一样的意志和我们的智慧,在这片死地中,守住我们的净土,庇护我们所能庇护的生民!这不仅是守卫家园,更是践行我们‘安黎’之名!为了庄内数千老幼,为了我们辛苦建立的基业,为了那些绝望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的人!拜托了!”
“谨遵主公(庄主)之命!” 厅内众人,无论文臣武将,无论老幼,皆被陈宇的决心和清晰的方略所感染,齐声应诺!一股悲壮而坚定的气氛在议事厅中弥漫开来。
田丰眼中精光闪烁,迅速开始部署内政和物资;程普、阎柔领命而出,杀气腾腾地去布置防线与缓冲区;张飞重重一哼,拎起蛇矛大步走向校场,他要亲自盯着那群崽子操练;华佗一脸凝重,带着药童匆匆赶回医馆,开始调配药方和消毒液;戏志才强撑着病体,开始思考如何利用有限的资源进行更有效的情报分析;郭嘉小脸上没了往日的嬉笑,眼神锐利地在地图上扫视,思考着流民潮可能的路径和胡骑的动向;蔡邕则带着深深的忧虑和责任感,走向学堂…
陈宇独自走到窗前,望着北方阴沉的天空。斥候描述的“人间地狱”景象仿佛就在眼前。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安黎庄这艘刚刚打造好的巨舰,将迎来滔天巨浪的猛烈冲击!能否稳住船舵,护住船上的人,甚至…救起一些落水者?一切,都将在这残酷的瘟疫风暴中见分晓。
瘟疫如潮,北境哀鸿。安黎壁垒,生死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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