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北方。”
图兰第一个出声，厚实的手掌拍在桌面上，震得杯盘轻响，“老子早就想看看那些北边的异族到底什么模样了！”
“那我也选北方。”
米拉轻拂着一枚光滑的海螺，“有种感觉，很清晰，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那片风雪后面。”
“有趣，算我一个。”
塞琳娜靠在椅背上，“总比听一群老头子吵嘴有意思。”
“既然大家决定了……”艾拉瑞尔轻轻呼出一口气，手指在地图上那条标红的路线旁点了点，“我也没意见。但这路不好走，我们需要周全的准备。”
“装备和向导交给我们。”
圣女赛琳娜利落地站起身，裙摆带起一阵微风，“两小时足够。引路者小队会在城东门外准备好。”
“我们抓紧时间。”
张晨煜跟着站起来，“通知格雷他们，今天出发。”
众人正要散开，墨渊长老低沉的声音响起：“等等。”
“长老？”
“有件事，关于北方封印，我必须告诉你们。”
众人重新坐下。
“那封印下面困着的……不是普通的异族。”
“那是第一次存在战争后留下的灾厄，混沌之主卡厄斯……被撕裂出来的一缕意志。”
什么？
“传说中的……卡厄斯？”
张晨煜瞳孔微缩，“祂不是被原初之神克洛诺斯彻底封印了吗？”
“克洛诺斯封印的，是祂完整的本体。”
墨渊长老缓缓摇头，“但在被禁锢前，卡厄斯强行撕裂了自己。北方封印的核心……就是那缕被剥离的混沌意志。千年了，它从未停止积蓄力量，蛊惑腐化生灵，那些异族……就是它的爪牙。一旦封印彻底崩毁……”
“卡厄斯的这缕意志……将重回世间。”
“贤者们推演过，这缕意志的力量，或许不及本体万分之一……”
他指节敲了敲桌面，“但它的根源是原初的混沌……一旦脱困，后果……难以想象。”
“艾雷欧斯和厄瑞波斯我们都见过了，还怕它一个分身？”图兰瓮声瓮气地接口。
“性质不同。”
墨渊长老补充，“艾雷欧斯与厄瑞波斯，尚有理智与目的。卡厄斯……代表纯粹的混沌与湮灭。它不会谈判，不懂妥协……存在的意义……唯有毁灭。”
“那就用秩序之矛钉死它，就像原初之神最初封印祂那样。”卡修斯的目光扫过张晨煜胸前的命运之眼，“混沌畏惧秩序。时间，是秩序的基石。而我们……握着‘时间’，更握着‘命运’。”
“而且并我们非孤军。教廷……也在。”
“汇聚这样的力量，我不信对付不了一道残缺的意志。”
“愿你的信心……能贯穿始终。”
墨渊长老的叹息带着苍凉，“但记住，若事不可为……保全性命…才是上策。无谓的牺牲……毫无价值。”
“明白。”张晨煜点头，“行动吧。”
...
两小时后，希望之城东门外。
队伍肃立。
格雷带着十二名前圣殿骑士。
赛琳娜带来的八名“引路者”，装备精悍实用，气息沉凝。
二十七人，规模不大。
“大家准备的怎么样了？”墨渊长老问。
“好得很！”图兰反手拍了拍背后门板似的巨锤。
“箭囊满了。”艾拉瑞尔调整着箭筒系带。
“毒…应该…够用。”塞琳娜指尖拂过腰间一排幽暗的匕首鞘。
“药和卷轴……都齐了。”米拉按了按鼓胀的魔法行囊。
卡修斯和格雷的骑士们，甲胄摩擦声整齐。
赛琳娜的引路者们则像融入环境的影子。
“我需要再次确认我们的路线”墨渊长老看向圣女赛琳娜。
“废弃城市带。”
她展开磨损的皮质地图，“道路虽险，却也能避开大部分麻烦。”
“好。”
“出发。”
队伍移动。
希望之城的居民自发聚集在道路两旁，没有喧闹，只有朴素的低语。
“平安……”
“愿星光指引……”
“记得回来……”
简单的话语，沉甸甸的。
马库斯教皇站在最前面。
“珍重。”
他用力握住张晨煜的手，掌心温热，“若事不可为，希望之城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多谢。”
张晨煜回握，“请…守护好它。”
“放心，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道别结束。
队伍踏上北行之路。
回望晨光中的希望之城，轮廓安宁。
“会想这里吗？”米拉轻声问。
“当然。”
张晨煜的目光没离开那座城，“也正因为想守住这份安宁…才必须离开。”
“说得好！”
图兰大笑，“小子们！开拔！让北边的怪物尝尝咱们的厉害！”
……
队伍沿着荒废的旧道走了半日。
午后，人迹彻底断绝。
道路破碎，石板，缝隙里钻出灰败的杂草。
两旁的植被褪去色彩，显出病态的枯黄灰绿。空气凝滞，风带着粘腻感。
“感觉到了？”塞琳娜突然停下，鼻翼微动。
“什么？”
“混沌的气息……”
她眉头紧锁，“很淡……但确实有。离北方腹地还远……我竟然在这里就闻到了…很不对劲…”
“情况……看来比想的更糟啊。”墨渊长老自言自语。
“又或者……”张晨煜的手握紧了剑柄，“这正好说明……我们走在正确的路上。”
……
夕阳西沉，巨大的火球悬在地平线上。
队伍抵达第一座废弃城镇，石桥镇。
昔日的贸易枢纽，只剩断壁残垣。
诡异的是，破坏不像战火或灾难，更像是……
“这里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抽干了这里的…生气。”
艾拉瑞尔手指拂过布满裂纹的石墙，“所有的尸体骨架都还在……血肉没了。”
“确实奇怪，但是前方路况不好，我们今夜必须在此休整。”
圣女赛琳娜说，“这附近引路者探过，暂时没活物威胁。”
众人清理出一座相对完好的石屋安顿。
夜幕彻底降临。
半透明的、轮廓模糊的影子开始在空旷死寂的街道上游荡。
它们依稀是镇民模样，动作迟缓，步伐飘忽。
“这什么东西？”格雷的剑瞬间出鞘半寸。
“这应该是残存的灵魂碎片……”墨渊长老凝神观察片刻，“这镇子……看来是遭受过大规模的灵魂剥离。所有完整的灵魂被抽走了，只剩这些…无意识的渣滓。”
“难道说是异族干的？”
“不像。”
墨渊长老摇头，“这手法…更像某种禁忌的魔法实验。大规模萃取灵魂……目的，如果不是炼制强大的魔法器物，就是……”
“就是为了唤醒……某个沉睡的东西。”
“那个正在沉睡的东西...”
...
夜深。
轮值。
轮到张晨煜时，他静坐窗边，目光追随着外面无声游荡的苍白影子，思绪沉入北行的计划。
胸前的命运之眼散发出温润微光。
透过水晶，一些破碎、扭曲的片段强行挤入意识。
他看到了，
狂风卷着雪粒的荒原…
矗立深渊边缘的黑色巨堡…
缠绕巨大锁链、散发毁灭气息的阴影…
但具体的形态与细节，依旧模糊不清。
“会是什么……”
他近乎无声地低语。
冰冷的夜风穿过废墟缝隙，带来远方某种难以辨别的、如同古老呼唤般的低鸣。
北方……似乎在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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