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沉重的橡木大门被一股蛮横的力量从外向内狠狠踹开，门板撞在墙上。
汹涌的圣光瞬间灌满了旅店大厅，刺目的光芒灼烧着视网膜，迫使所有人下意识地抬手遮挡或眯起眼睛。
光芒稍敛，入侵者的轮廓在强光中逐渐清晰。
为首者是一名年轻女子，在圣光映衬下耀眼夺目。
她身披一尘不染的纯白裁判官长袍，手中紧握一柄燃烧着纯白色、近乎透明火焰的长剑。
那张堪称完美的脸庞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眼中燃烧着纯粹的审判意志。
“裁判官赛琳娜。”她的声音毫无起伏，“奉教廷谕令，彻查昨夜异端魔力波动。此地所有人，接受审查。”
“欢迎光临贵客！”
玛莎大婶挤出热情得过分的笑容，快步上前，双手在围裙上无意识地擦拭着，“晨星旅店向来全力配合教廷事务！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圣女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大厅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停在张晨煜一行人身上。
“朝圣者？”
“出示你们的通行证明。”
张晨煜从怀中取出那份入城时获得的、略显陈旧的羊皮纸卷。
一名圣殿骑士上前，接过卷轴，恭敬地呈递给赛琳娜。
她纤细的手指展开羊皮纸，冰蓝的眼眸快速扫过上面的文字和印记。
突然，她翻阅的动作顿住了，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盯在张晨煜身上。
“时间的……涟漪。”
“你身上残留着时间魔法的气息。”
“这位大人真是明察秋毫。”墨渊长老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挡在张晨煜身前些许，语气平和，“老朽的学生确实在研习一些……古法传承。然皆循正途，无涉禁忌。”
“正途？”
“时间，乃神之权柄。凡人僭越，即为亵渎！”
“那命运之眼呢？”张晨煜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清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
圣女赛琳娜的目光瞬间透露出强大的杀意。
“你说什么？”
“命运之眼。”
张晨煜迎上她冰冷刺骨的视线，一字一顿地重复，“掌控命运的至高神器。传说，它就沉睡在圣光之城的心脏，不是吗？”
“狂妄！”
一名圣殿骑士按捺不住，手按剑柄怒斥，“神物之名，岂容你等亵渎！”
赛琳娜却抬手制止了手下，冰蓝的瞳孔深处掠过捕猎者般的兴味。
“有趣。”
她重新审视张晨煜，“一个看似寻常的朝圣者，竟知晓连高阶圣职者都未必触及的秘辛……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无关紧要。”
张晨煜站起身，目光毫不退缩地与她碰撞，“重要的是，您可曾知晓命运之眼背后的……真相？”
“什么真相？”赛琳娜的声音降到了冰点。
“它的光芒，由十万生灵的血肉点燃。你们顶礼膜拜的圣光，不过是亡魂在祭坛上……永恒的哀嚎。”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瞬间吞噬了旅店。
紧接着，又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无形的冰风暴，骤然降临，压得空气都仿佛凝固冻结。
烛火不安地摇曳，几乎熄灭。
“渎神者！”
圣女赛琳娜的声音如同审判的号角，冰蓝的眼眸中燃起毁灭的白色烈焰。
她手中的长剑嗡鸣，纯白的圣焰暴涨，瞬间将周围的空气灼烧得扭曲。
“你竟敢用污秽的谎言玷污神圣之光！”
“是谎言，还是被掩埋的血色历史，”张晨煜毫不退让，声音在杀意风暴中异常清晰，“何不亲自去那地底大厅……一睹究竟？”
“看来审判己是多余。”
赛琳娜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长剑缓缓举起，恐怖的圣光能量在她周身疯狂汇聚，形成刺目的光涡，“唯有……彻底净化！”
那光芒蕴含的毁灭性威压，远超之前所见的一切圣光力量。
“当心！”卡修斯的吼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悸，“这是终焉裁决！触之即焚，形神俱灭！”
就在那毁灭的白色光焰即将喷薄而出的刹那。
“且慢。”
一个温和却异常沉稳的声音从旅店门口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
一个身着朴素亚麻白袍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袍子洗得有些发白，甚至带着细微的磨损痕迹，与周围华丽冰冷的圣殿骑士和裁判官格格不入。
圣女赛琳娜看到他，高举的长剑瞬间凝固，周身狂暴的圣光如同被无形的手抚平，迅速收敛。
她立刻垂下剑尖，微微躬身，姿态恭敬却难掩僵硬：“……主教大人。”
主教？
张晨煜迅速打量来人。
西十余岁，褐色的头发间己夹杂银丝，面容平和，眼神温润，却深邃得如同古井，仿佛能包容万物。
“赛琳娜，行事何必如此急切。”
那个被称为马库斯主教的男人缓步走入旅店，脸上带着平易近人的微笑。
“真理从不畏惧质疑。若我们的信仰连一丝诘问都无法承受，那它的根基，又在哪里？”
“可是，主教，他……”赛琳娜试图辩解。
“我听到了。”
马库斯主教温和地打断她，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关于命运之眼的指控，确实……骇人听闻，足以动摇根本。”
“所以您要……”赛琳娜冰蓝的眼中重新燃起期待的光芒。
“所以，”马库斯主教的声音清晰平稳，“我们更应该查证清楚。若是诽谤中伤，自当严惩不贷。但若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赛琳娜瞬间变得苍白的脸，又看向张晨煜，
“…若是真的，那么，我们这些侍奉光明的仆人，岂非更应……首面真相？”
这个回答，激起了所有人眼中难以置信的波澜。
“您……您在说什么？”赛琳娜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
“您怎能……质疑圣光的纯粹？”
“我从未质疑圣光本身，赛琳娜。”
马库斯主教的声音依旧平静，“我只想追寻那被尘埃覆盖的真相。你忘了初代圣者的箴言么？在真理面前，需怀孩童般的谦卑。”
圣女赛琳娜死死咬住下唇，握着剑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显然内心正经历着天翻地覆的剧烈撕扯。
“你们好，我是马库斯。”
主教转向张晨煜等人，语气平和地自我介绍，“忝任教廷历史研究部主教。坦白说，关于圣光起源的某些古老卷宗，其记载……确实存在诸多晦涩与矛盾之处。”
“您……早己心存疑虑？”艾德温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忍不住出声。
马库斯主教的目光转向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甚至……
“暮光会的朋友？意料之中。教廷之内，谁不知晓你们的存在？”
“您知道暮光会！”艾德温难掩震惊。
“教廷这棵大树，盘根错节，何枝不知？”
马库斯主教慢慢笑了，“一群执着于挖掘历史尘埃的理想主义者。立场或有不同，然这份求索之心……值得尊重。”
“主教大人！”赛琳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背叛般的痛苦与不解。
“您怎能与这些……！”
“够了，赛琳娜。”
马库斯主教的声音沉了下来，“你是一位优秀的裁决者，忠诚毋庸置疑。但过度的炽热，有时……会灼伤双眼，蒙蔽心灵。”
他不再理会僵立当场的圣女，目光重新落回张晨煜身上，带着一种探究与决断交织的复杂意味：
“年轻人，你声称……地底深处，有证据？”
“是的。”张晨煜迎着他的目光。
“很好。”马库斯主教轻轻颔首，做了一个简洁有力的手势，“那么，请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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