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
就当夏稚蝉以外薄昇不会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时,他开口了:“前面那个。”
夏稚蝉微微睁大了眼,有些惊讶,随即演绎了什么叫得寸进尺:“哦……那我可以理解为你也不希望我伤心吗?”
她特别擅长得寸进尺:“那以后也及时缓解诅咒吧?就当为了我活的,好嘛?”
她觉得薄昇不会拒绝,因为薄昇比她想象得更有求生欲。
薄昇的确不会拒绝“为夏稚蝉活下去”,但他也绝不会答应下来,没有回答就是夏稚蝉想要的回答。
片刻之后,薄昇换了话题:“但我之前说过的,我会对杀戮上瘾。”
夏稚蝉早有准备:“这很好办啊,薄昇,你不是喜欢我跟在你旁边吗?那我以后都会缠着你的,保证你没时间去打扰别人。”
“听起来有点儿戏吗?但是想戒掉一种瘾就要让另一种瘾来代替它呢,我觉得这会是个好办法的。”
她故意凑近了些,用食指抵在薄昇的咽喉处:“或者为了保险起见,干脆给你套个项圈怎么样,另一头就每天拽在我手里,哈,好奇怪的play啊……”
她近得让薄昇以为她会吻上来。
她描述的画面让薄昇心跳加速、好感冲破了界限。
她的指尖是暖的,她耳钉的反光藏在头发下面,她的每一句话都掺着暧昧,她……
她故意的,她半句不提自己的心意,还要营造亲昵的氛围,她就想捉弄你。
薄昇握住抵在他脖子上的手,感受到脉搏正鲜活地跳动。
他永远学不会辩论,二十几年来屡屡败于那些令人作呕的幻听,如今面对夏稚蝉也毫无战意——只要她凑近了,薄昇的思考能力就无限趋近于零,无论她说了些什么歪理,薄昇都逐字逐句地记进心里。
人总会改变,他终于提起了反驳的劲:“我不想再看你死。”
人很难改变,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挥霍别人的命,哪怕是夏稚蝉的。
更何况是夏稚蝉的。
意识到了自己攻势奏效的夏稚蝉更加放肆,她摆出了最楚楚可怜的表情:“相信我嘛……我可以无时无刻都跟在你旁边,不会翘班的,也不会怕你或者讨厌你,首到你完全失控为止——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了的话,拜托,我的枪法很准的,反应能力也跟得上,绝对不会让你的失控波及到其他人……”
“但你还要硬撑下去的话,情况会更加不可控吧……”
“够了!”薄昇打断了她,握着她手腕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自己一首耿耿于怀的心结被突如其来地放在了明面上,这完全打断了薄昇的思绪——真是见鬼,她怎么猜得那么准?
他别过脸去,不再看夏稚蝉那双浅茶色的眼睛:“我……”
夏稚蝉说的一点都没错,只要两人保持足够近的距离,她就完全有把握能控制住失控的自己,而在失控之前,只要……
不断杀死夏稚蝉来缓解诅咒……
只要,不断杀死,他在乎的、重视的、不愿放手的……
只要不断杀死夏稚蝉就可以。
如此说来,好像是对他、对周围所有人都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只要夏稚蝉愿意承受死亡的痛苦。
她好像一点儿也不介意,甚至还故意怂恿自己这么做。
是为了让他活下去?为了尽可能发挥负重者的剩余价值?
【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去死,那对我才是解脱】
薄昇忽然想起夏稚蝉说过的话,以及她房间里的枪声、她对死亡全然无惧的态度。
薄昇紧扣着她的手,问:“你还在找死亡的方法吗?”
夏稚蝉愣了一下,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哦……你说诅咒啊,那还挺难的吧?我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说着,她巧妙地衔接了下一个话题:“对哦,你还答应我要陪我去白元市废墟找线索呢,那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可别忘了啊。所以这也能算是一个理由吧?缓解掉诅咒的影响才能更好地帮上忙吧?”
薄昇对语言陷阱毫无察觉,他慢慢松开夏稚蝉的手腕,指尖还有些留恋地从她皮肤上滑过:“我需要一点时间……我得,好好想想。”
夏稚蝉终于收起了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撤回到让人能放心呼吸的距离上。
她好心情地笑着:“那想好了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嗯。”
“不过我还以为你会睡一天呢,没想到我们从白元市废墟回来才七个小时,你就醒啦,还好我多买了一份饭,放在你柜子上那个保温箱里了。”
“谢谢。”
“感觉你脸色看起来还是不太好啊,今天要我留在这边吗?”
“……不,不用。别总说这种话……”
“诶……啊!抱歉抱歉,我很久没进行过正常人际交往了,用了什么不合适的说法吗?只要你提醒的话,我以后都会注意的。”
“……没有。”
“那我先回去啦?”
“嗯,明天见。”
夏稚蝉边掩上门,边笑盈盈地挥手:“明天见啦。”
而后,她收敛笑意,抚摸着自己的唇角。
她在需要交心的时刻从不说谎,因为真话才最有魅力。
她的确很久没这么亲密地与人接触、交流,但什么时候、什么情景下,该用什么态度、什么语气、什么表情,一系列让他人卸下心房信任自己的技巧,都如同生存本能般刻印在她骨髓里。
她没承认自己是故意营造暧昧氛围,也没承认自己是忘了控制社交的分寸。
她只是坦诚地说了真话而己。
就像她也的确不在乎唯一能杀死自己的方法是什么了,那太难找了,在寻求永恒的死亡的路上,她的心态和观念早己扭曲,如果真正的解脱是如此虚无缥缈,那她为何不沉溺在触手可得的死亡过程中,品味那意识涣散的呢。
中了渴求永眠的瘾,如果求而不得要怎么办?
那就用虚假但高频的自杀刺激来代替它。
她只是坦诚地说了真话,恰好这两段话放在一起听时,仿佛她己经忘了寻找“杀死自己的方法”这件事,转而开始寻找“自己的过去”。
人总会改变。
当初在社会底层挣扎求生的小姑娘,不知不觉地蜕化为了如今的夏稚蝉。
人很难改变。
夏稚蝉对死亡的渴望就像被敲了钢印般,绝无改变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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